一只大手突的按在我胳膊上,安禁微微耷拉着脑袋努嘴。
这庞疯子套着件紧绷到快崩开扣子的纯黑衬衫,下摆堪堪遮住凸起的啤酒肚,半截鳄鱼纹皮带扣胯在腰间肥肉里,随着步伐微微颤动,那张肉感十足的大脸盘子上,蒜头鼻泛着酒糟红,小眼睛被挤成两条缝,右眼角还横着道未愈的抓痕,与肩头狰狞疤痕呼应,散发出一股混不吝的暴戾。
狗日的左手搂着穿吊带的金发姑娘,右手揽着短裙齐臀的娇小女孩,身后六七个染着黄毛、鼻环晃荡的小混混抱着膀子站成半圆,皮鞋故意碾压地上的易拉罐,发出“卡兹卡兹”的噪音。
紧跟着,庞疯子松开左拥右抱的俩女孩,晃着肥硕的身躯逼近,酒臭味混着汗腥气扑面而来。
他先是低头瞥了眼桌上东倒西歪的酒瓶,随后又很随意的抓起我面前的几根肉串签子,浮囊的下巴颏挤出几道褶子啧啧:“喝得还挺美啊?”
“妈的,疯子哥跟你说话没听见啊!”
“装什么大尾巴狼,操!”
话音未落,他身后小弟突然踹翻我旁边空着的几把椅子。
嘈杂声渐起,旁边几张桌上的食客们纷纷伸直脖子朝我们这儿观望。
“干叽霸啥?操的,哪来的小逼孩子!?”
昏睡中的老毕被吵醒,双手撑着桌面站起身子,瞪眼破口大骂。
“谁特么找事,嗝。。来来来,跟我比划两下子昂!”
二盼更狼狈,嘴角还沾着半块没咽下去的花生米,舌头打着卷呼喝。
小哥俩虽然醉得东倒西歪,却还是强撑着站直,一点不带惧怕的。
“哟,疯子哥,现在玩挺好啊!”
冷不丁间,安禁突然抬起低垂的脑袋,眼尾泛红却挂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,酒杯在指间慢悠悠打转。
他的声音裹着三分醉意,却又莫名清晰得渗人:“我记得04年,你在广平县收粮,让人堵在旱厕里,哭着喊着叫爹那会儿,可不是这么霸气如斯!”
庞疯子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,本能的转脖看向安禁。
安禁恍若未觉,指尖轻轻敲了敲杯壁,慢悠悠的又道:“还有05年,老城区的七粮站,就因为一毛五的面粉差价,你踹翻了粮站里的电子泵,防暴队掐着你脖子往车里摁,你屙裤子那声儿噗嗤,好像整条街都听见了吧?!”
说着话,安禁仰头灌下最后一口酒,喉结微微蠕动:“这两年到底吃了什么灵丹妙药,让你对自己产生了也是一号人物的幻觉。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