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小满怔住,随即红了眼眶:“妈,你说得对,真像。”
回到档案馆,李灵打开最新一批走访录音。其中一段引起她的注意:来自边境小镇的一位护边员妻子,丈夫常年驻守雪线之上,十年团聚不足百日。她在录音中说:
>“我不怨他。可有时候半夜醒来,我会对着墙壁说话,假装他在听。
>昨天我发现,我家窗台上不知谁放了一支录音笔。
>我录下了我说的所有话。我想等他回来,放给他听。
>不是为了让他愧疚,是想让他知道??
>即便隔着千山万水,我也一直有人可说。”
她将这段标记为“B-89_边境线上的独白”,归档入库。随后,在世界地图上新增两个圆点:蒙古草原深处的一个牧民定居点,以及南太平洋一个小岛社区。两地负责人均表示,愿以“触碰”理念为基础,建立本土化情感支持网络。
月末总结会上,小宇宣布了一个决定:“我想重启‘移动探访车’项目,并申请跨省巡访许可。第一站,想去西南山区几个尚未通公路的寨子。”
“危险吗?”有人问。
“一定有。”他坦然,“但正因为难达,才更需要有人去听。”
当晚,李灵整理旧物时,翻出五年前项目启动时的第一份可行性报告。那时她写道:“目标:三年内服务三百人,建立标准化干预流程。”如今,数字早已突破三千,而她早已不再执着于“标准”。她提笔在报告末尾添了一句批注:
>“我们失败了。
>因为我们没能把‘触碰’变成一套可复制的技术。
>但我们庆幸这种失败??
>毕竟人心无法量化,温柔不该被编程。”
风起时,山谷中的蔷薇轻轻摇曳。某间宿舍窗台,埃米尔用吉他弦串起几片干花,做成一面会响的风铃。而在遥远的非洲高原,那个曾十年未语的女孩,正教其他孩子如何用花瓣排列成心形。
李灵合上日记,望向窗外。月光洒在试验田上,整片花海泛着银白光泽,仿佛大地本身也在呼吸。她想起今晨收到的一条短信,来自那位丹麦部长艾琳娜:
>“我们的第一批交换生即将启程。
>他们中最年长的六十八岁,最年幼的六岁。
>他们都有故事,也都曾以为无人愿听。
>谢谢你们,为这个世界保留了一个可以说‘我很难受’而不被嫌弃的地方。”
她回复只有一个词:
“欢迎回家。”
夜渐深,唯有声音档案馆的灯仍亮着。值班的实习生正在录入一段新采集的音频??清晨五点,林母独自走过小径的脚步声。一共一百二十三步,节奏由迟疑渐趋平稳。文件命名如下:
>**“0516_独立行走全记录(配乐:风掠过蔷薇)”**
而在世界的另一端,一颗种子正破土而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