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记忆不该是特权,也不该是负担。
>它应该是一种权利??自由选择的权利。”
影像戛然而止。
昆仑密殿内,守忆使们陷入长久沉默。
一名年轻女子颤抖着举手:“如果我们接受‘忆择’,是不是意味着……有些人会选择永远消失?”
“是。”老妪点头,“就像有人愿活在阳光下,也有人宁愿栖身阴影。真正的包容,不是强迫所有人发光,而是允许黑暗也有存在的理由。”
王萤低头看着手中的竹杖,青光渐盛,仿佛在回应某种召唤。她忽然起身,走向建木最深处,将竹杖插入主根之下。刹那间,整株神树发出共鸣般的嗡鸣,黑白花瓣如雨纷飞,落入风中,飘向世界各地。
与此同时,九座归藏钟同时震动。
前八钟依次鸣响,音波交织成一首古老的安魂曲;而第九钟??那曾经杂乱刺耳的存在??第一次发出了清澈悠远的钟声,如同婴儿的第一声啼哭,纯净无瑕。
人们开始做梦。
这次不再是恐惧的梦。他们梦见自己站在一座桥上,桥的一端连着过往,另一端通向虚无。一位白衣女子立于桥心,手持双灯:一盏银白,一盏漆黑。她轻声问:
>“你想留下吗?”
有人含泪点头,灯火亮起,身影被刻入建木年轮;
有人摇头转身,走入迷雾,身形渐渐淡去,最终归于宁静;
还有人久久伫立,犹豫不决。女子便让他们暂时提着灯前行,说:“你可以随时回头。”
七日后,第一座“忆择庭”在云南雨林建成。
它不同于传统的忆庭,没有高耸的碑林,也没有繁复的铭文。只有一圈圆形石台,中央立着一面镜子般的水池。前来的人只需站定,闭目回想一生中最想保留或抹去的瞬间,水面便会浮现对应的画面。若决定留存,便将一滴血滴入池中,记忆即被录入建木分支;若选择遗忘,则点燃一盏黑灯,投入池底,火焰吞没一切,不留痕迹。
最初几天,几乎所有人都选择了“留下”。
但第十天,一位老人走进忆择庭。他曾是战犯,在回忆中看到了自己亲手烧毁村庄的画面。他跪在池边良久,最终咬破手指,将血滴入水中。然而就在光影即将成型时,他又猛地抽手,转而点燃黑灯,低声说:
>“我不想被原谅。我只想……不再是我。”
火焰燃尽,他的眼神变得空灵,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。走出忆择庭后,他去了偏远山村,用余生教孩子们读书写字,从不提及过去。
又过了三个月,巴西贫民窟一名少女来到忆择庭。她从小遭受虐待,记忆充满血腥与尖叫。她本欲焚毁一切,却在最后一刻停住。她望着水中浮现的母亲的脸??那个曾为她挡刀的女人,死前还在微笑。她哭了很久,最终只抹去了施暴者的面容,保留了母亲的笑容。
>“我可以忘记痛苦,但不能忘记爱。”她说。
这样的故事越来越多。
有人选择完整留存,有人只留片段,有人全然舍弃。世界并未因此分裂,反而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多样性。艺术重新繁荣,因为创作者不再局限于“美好记忆”,也开始描绘那些被遗忘的角落;科学突破频现,因研究者敢于直面失败与悔恨带来的启示;甚至连宗教都发生了变革,许多信仰新增了“静默日”??那一天,信徒不做祷告,不诵经文,只是安静地思考:“如果没人记得我,我还值得活着吗?”
而答案,越来越多人说是:“值得。”
十年后,第九光点彻底稳定。
马里亚纳海沟之下的黑色穹顶并未消失,而是化作一座沉眠的圣所。科学家发现,每当有人做出“忆择”决定,海底便会升起一丝微光,汇入穹顶内部。探测器拍到的画面显示,那里已形成一片浩瀚的记忆星空,每一颗星辰,都是一个自主选择的结果。
沈昭最后一次登上昆仑。
他将那枚来自外星的晶体埋入建木根部,然后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??是阿?年轻时站在昆仑山顶的模样,身后夕阳如血。他在照片背面写下一行字:
>“你曾问我,为何坚持记住?
>现在我明白了:
>不是为了对抗遗忘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