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晚子时,月隐星沉。
千佛洞第十六窟内,一道身影悄然潜入。陆沉手持薪火之刀,刀尖轻触岩壁,金焰微闪,映出隐藏符文??正是“锁神阵”的节点所在。
他冷笑一声,反手将刀插入地面。
没有斩击,没有轰鸣。
但那一瞬,整座山脉仿佛颤了一下。
刀中铭文齐齐震颤,历代守史者遗言化作无形波纹,穿透岩石,直抵阵眼。那些曾因说真话而被诛杀的名字,在黑暗中低语;那些被焚毁的手稿,在虚空中重写;那些无人收殓的尸骨,在风沙里站起。
锁神阵,崩。
陆沉缓步前行,穿过十八道密门,终于来到最深处的暗室。墙上绘有一幅巨画:佛陀垂目,手中托着一本燃烧的书卷,题曰《大遗忘经》。
他伸手抚过壁画,忽然,整面墙缓缓移开,露出一具水晶棺椁。
棺中并非尸体,而是一卷泛着幽蓝光泽的丝帛,静静漂浮于液态记忆之中。
《贞元实录?终章》。
他深吸一口气,划破掌心,鲜血滴落。
丝帛吸收血液刹那,骤然爆发出刺目金光!无数影像汹涌而出:
??永昌帝跪拜异族首领,亲手献上中原山川图;
??命殿高层围坐圆桌,商议如何制造“全民遗忘”药剂;
??一名女子披发赤足奔逃于雪原,怀中紧抱婴儿,身后追兵如潮;
??还有他自己,五岁孩童,被绑在金属台上,脑后接入无数导线,耳边回荡机械声:“情感模块加载完毕,仇恨值达标,启动‘殉道者之子’人格模板。”
陆沉双膝一软,几乎跪倒。
“原来……连我对父亲的思念,都是被设定的?”
“不。”季青的声音穿透幻象,“程序只能植入记忆,不能复制痛感。你流泪的那一刻,你就超越了代码。”
陆沉缓缓抬头,眼中金焰翻腾。
他一把撕下衣袖,蘸血在石壁上写下八个大字:
**“纵为虚妄,亦要真相!”**
随即,他抽出薪火之刀,不再对敌,而是对准自己左臂。
一刀落下,皮开肉绽,鲜血淋漓。
但他并未停手,反而以刀为笔,以血为墨,在手臂上刻下一段古老咒文??那是母亲血书中提到的“逆忆术”,传说能强行剥离外来记忆,还原本源意识。
剧痛如雷贯脑,识海翻江倒海。
过往十年的画面开始扭曲、断裂、重组。
他看见更多真相:
真正的陆沉,并非死于实验台,而是被送往“归墟母体”作为主控意识容器。而他这个克隆体,本应在觉醒初期就被远程抹除。但因母亲临终那一滴血种意外干扰了信号频率,导致控制系统紊乱,让他得以逃脱既定命运。
换句话说??他是系统的漏洞,是程序无法理解的“意外”。
也正是这份意外,让记火真正燃起。
当他从昏迷中醒来时,天已微明。手臂上的咒文仍在发光,而那卷丝帛,已化作灰烬随风散去。
他知道,内容已被记火吸收,永远烙印在他灵魂深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