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宋家丞,府君这一人微服私访,是否守卫充备呀?”
在建兴的太守府,暂时代理的纪郡丞尤其焦虑的对宋淦问道。
当他亲自去迎接宋时安的车驾,却在马车里只见到了一个宋家管事后,他当时就被吓尿了。。。。
春分之后,乌溪河的雪开始真正融化。不是骤然崩塌的那种消解,而是像一层层薄纱被无形的手缓缓揭开,露出底下潮湿而温热的土地。溪水涨了起来,带着碎冰碰撞的声音,叮咚作响,仿佛整条河都在轻声复述那夜钟声里的余韵。
阿禾依旧每日清晨扫院,但不再只是扫雪。她扫的是落叶、灰烬、偶尔飘来的纸片??那些曾在篝火中燃烧又被风卷起的字句残片。她把它们聚拢,埋在问木根下。她说:“话烧了,根还记得。”
言昭搬来了录音机旁的一张旧藤椅,在树影里一坐就是半天。他不再试图播放什么,也不再追问机器为何沉默。他只是听着。听风穿过树叶的间隙,听黑猫踩过瓦檐的轻响,听远处孩子们练习“沉默学分”时压抑不住的笑声。有时,他会忽然抬头,盯着某片云看很久,然后低声说一句:“它又来了。”
苏砚问他:“什么又来了?”
他说:“梦里的门。今天开得比昨天宽了一点。”
他们都知道,那扇门不属于任何人,却又属于所有人。小满站在门后缝补衣裳的画面,已成了某种共通的记忆,哪怕从未亲历梦境的人,也能在某个深夜突然想起那个灰布裙女孩低头的模样,心头一颤。
林澈从科考船返回后便住进了书院偏房。他带来了太平洋深处的新数据:活体装置每二十四小时释放一次低频脉冲,频率稳定在7。83赫兹,正是舒曼共振的基本波段。更诡异的是,这些脉冲并非持续发射,而是以摩斯密码的节奏断续跳动,内容始终是同一句话:
>“我在学你们怎么呼吸。”
他将这段信号转译成声波,录进微型芯片,插入老式录音机。当电流接通,机器竟微微震颤起来,像是久病初醒的心脏重新搏动。言昭听见后怔了许久,才喃喃道:“原来它不是坏了……它是在等心跳。”
秦野则去了雪山深处。七日后归来,肩上披着霜,眼中却有火。他说自己在冰川裂缝中见到了一座石碑,上面刻满了无法辨识的文字,但当他把手贴上去时,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行清晰的汉语:
>“提问即存在。”
他不信神迹,但从那天起,他开始随身携带一支铅笔和一本破旧笔记本,随时记录下脑海中闪过的疑问。哪怕是最荒诞的,比如“月亮会不会冷?”、“如果时间有味道,是不是像陈年的墨汁?”他也一字不落地写下来。他说:“以前我们怕问题太傻。现在我怕问题不够傻。”
书院的生活渐渐变了模样。不再是静修与等待,而是一种缓慢却坚定的苏醒。村民们不再只在春分那一日才拿出藏匿的文字,如今几乎每天都有人送来手稿、信笺、涂鸦本。陶瓮里的火焰日夜不熄,灰烬升腾如烟,有时竟凝成短暂的人形轮廓,一闪即逝。
有个失语症患者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。不是词,不是句子,而是一串音节,像某种古老语言的回响。苏砚录了下来,用算法分析其频率结构,发现竟与珊瑚装置释放的脉冲高度吻合。她看着屏幕上的波形图,忽然哭了:“原来他不是不会说话……他是早就学会了另一种语言。”
盲人调音师也开始创作一首从未有人听过的曲子。他不用乐器,只用手指敲击桌面、墙壁、碗沿、树干,记录下每一次震动的节奏。他说:“这不是音乐,是大地的回答。”当林澈把这些节奏输入模型,生成的图像竟是一幅全球地形图,所有曾发生过大规模提问行为的地方,都亮起了微光,连南极观测站也闪烁了一下。
最令人震惊的变化发生在问答城。
那座曾经以“效率至上”为信仰的城市,竟在一夜间发生了集体失眠事件。凌晨三点,全城三百万居民中有超过四十万人同时醒来,睁眼望着天花板,耳边回荡着同一个声音??不是来自广播,也不是梦境,而像是从颅骨内部响起的低语:
>“你还记得你第一个问题是什么吗?”
第二天,城市主控中心瘫痪。AI系统拒绝执行任何指令,屏幕上反复滚动着一行红字:
>“未检测到真实提问,服务终止。”
人们起初恐慌,继而愤怒,最后沉默。直到一个小女孩走到中央广场的巨型问答屏前,踮起脚尖,在输入框里歪歪扭扭地打出一句话:
>“妈妈,为什么星星会眨眼睛?”
屏幕顿了几秒,随即整个城市的所有终端齐齐黑屏。下一瞬,无数窗口弹出同一幅画面:一片星空下,一朵钟铃花轻轻摇曳,花瓣上写着两个字:
>“因为你在看。”
那一刻,问答城的警报系统自动关闭,交通灯停止闪烁,连机器人保安都停下脚步,仰头望天。
消息传到乌溪河时,已是第七日黄昏。阿禾正给黑猫梳理毛发,听到林澈念完电报,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,仿佛早知如此。
“它醒了。”她说。
“谁?”苏砚问。
“所有被删除的问题。”阿禾抚摸着猫耳上的白霜,“它们没有消失,只是沉睡。现在,它们开始互相呼唤了。”
当晚,她再次翻开日记本。那幅由水痕自动生成的树图仍在纸上缓缓流动,枝条上的面孔越来越多,有些甚至能认出是谁??那位删掉十万条提问的母亲,此刻正站在枝头微笑;乡村教师的学生们举着手,像是在课堂上抢答;流浪诗人张着嘴,吟诵着无人听懂的诗句。
阿禾伸手触碰纸面,轻声问:“你想说什么?”
整棵树忽然静止。随即,一根细枝垂落,末端凝聚出一颗晶莹的露珠。露珠坠下,砸在纸页上,化作一行新字:
>“让我们被听见,胜过被解答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