佛家八宝则是长、鱼、罐、花、盖、伞、螺、轮,皆为佛家法器和供器,变种极多极美。饶是不信佛的人见了也喜欢,故而常被挑出来单做纹饰,备受推崇。
王大官人本人不信佛,但他孝顺,时常陪母亲往城外上香。遇到什么佛祖、菩萨诞辰,也跟着做善事,自然要有相应的衣裳。
君不见越是沾染宗教意味的花纹,色彩越斑斓绚丽,越是高高在上的神仙才越爱披红挂绿。单看庙宇内的塑像便知道了,璎珞飘带样样俱全,幻彩辉煌。
待看了那些纹样后,王大官人果然喜欢,明月便趁热打铁道:“您和老太太的都有了,不如稍后我去贵府上,也请太太挑几匹可好?”
“她哪里懂这些。”说到这个,王大官人摸摸额头,看上去很疲惫的样子。
明月就笑,“话虽如此,终究是大官人您一番心意,倘或老太太在家,也要告诉老太太,这是您特特为她老人家挑选的……”
细看之下,王大官人虽嘴上抱怨,但提起妻子时眼中亦有温情,可见这对夫妻的感情还是很不错的。
一家有一家的活法,马大官人和赵太太是接的老辈家业,进而发扬光大,虽说两人感情也不错,但终究不似王大官人和妻子这般是年轻时候跟爹娘“打天下”,一起苦过来的。
赵太太更像传统的富家太太,掌管内宅一切事物,爷们儿、小姐们穿衣打扮皆过她手。王家却有些不同,至少穿衣打扮上,王大官人一贯坚持己见。
“也行。”王大官人并不介意讨家里人欢心。家和万事兴嘛,一顺百顺,家里人都高高兴兴的t,买卖才能更红火。
“来财,”王大官人从外头唤了个小厮来,“你带明老板去见见老太太、太太,就说是我的话,江南来的新鲜好货,我已挑好了,不必管我,叫她们看着给自己选几样。”
又对明月说:“回头一并到这里结账,明日差不多这个时候我还来。”
能上门了!明月强压住内心喜意,“多谢。”
明月和七娘到王家时,王大官人的妻子林氏正陪老太太说话,听了这个还疑惑,“不年不节的,又送什么料子进来?”
“一准儿是我儿又看着好的了,特特买来孝敬我!”老太太觉得这个儿媳妇什么都好,就是吃穿上太不讲究了些。若不说是给自己的,只怕儿媳妇立刻就要把人打发了。
“真是瞒不过老太太,”传话的丫头笑着奉承,“来的人说是老爷特意给您老人家挑的,正好礼佛穿的,也让太太和少爷、小姐、少奶奶选几样。”
听了这话,林太太才道:“那就把人带进来吧。”
稍后明月带着七娘进来,抬头眼前一黑又一黑。
王大官人的无奈确有出处:就见上座两人皆穿着一样的秋香色大褂,内套酱色短衫,盘着一样的老式发髻,真跟一对老姊妹花似的。
不对,老太太还多几样明亮首饰呢。
明月的嘴角抽了抽,绞尽脑汁奉承道:“……瞧着跟亲母女似的。”
林太太听了十分受用,倒是老太太看了她一眼,没作声。
这么大年纪了,亲娘儿俩也不好穿的一样啊!
明月先将王大官人选好的料子给老太太过目,老太太果然欢喜,“这个极好,嗯,这个也不错……”
儿子给买的,哪怕不好也说好,更别提本就好。
明月一边陪笑说话,一边分神观察林太太的反应,发现她不管看什么料子都是一般无二,婆婆说什么,她就跟什么。
次数多了,老太太先开口,“别光陪我,他特意打发人送了家里来,你也挑两块。”
又对丫头说:“少爷不在,叫小姐和少奶奶来,也挑一挑。”
林太太干巴巴道:“我那里还有那么些衣裳呢,况且我也这个年纪了,再过两年都该当祖母了。”
老太太白她一眼,后悔多问这一句,“你不中用,快别说了。”
你当祖母也不能曾祖母穿的一样啊。
我年纪大归大,也想穿的独一份儿呀!省得外人见了,还以为我苛待,只叫你捡我做剩下的料子穿呢!
明月看出林太太的尴尬,知道她是真的不长于此道,着实为难,因而笑道:“老太太,太太,若不嫌弃,不如让我来配,如何?”
林太太还没说话,老太太已连连摆手,“配,你尽管配。”
还能差到哪儿去?
明月称是,侧身对林太太福了一福,“太太,容我细看尊面。”
赵太太和林太太的实际年龄差不多,可后者硬生生靠独特的穿戴打扮把自己拔高一辈,不得不叫人惊叹。
且赵太太身量高挑,人也精明,气势极盛,大多数花色都压得住,但林太太就不同了,不算高,脸儿也黄黄的,有点肉,还不爱搽粉,再配着灰突突的衣裳,活脱脱老了二十岁。
明月将她的五官套在这许多年来见过的人身上细细比对,再结合这一年来的见闻,心里就有数了。
“不知太太日常如何梳妆?还是哪位姐姐代劳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