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这世间之事,往往只能择其一而行。
空气骤然凝固,三人皆不语,雅间中唯有水壶中的水烧开后的嘶鸣声,蒸腾的白雾缭绕在空气中,模糊了彼此的神情。
半晌,阁主轻笑一声,她微微倾身,语气带着几分玩味:“鹤公子倒是贪心,两柄刀?”
鹤行风眸色沉静,一字一顿地说:“一柄刀斩仇雠,一柄刀护她。若连所爱之人都护不住,又谈何护佑万民?”
阁主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宋楚惜,轻声道:“但愿如此。”
与阁主道别后,夜色如墨,月光在街角巷道的墙头倾泻而下,泛着缕缕幽光,各商铺楼阁藏于夜色中静立,飞檐斗拱勾勒出优美的轮廓。
马行街上的灯笼次第亮起,晚风掠过河岸,带起夏末的余热吹在人的身上,混着远处酒肆里的丝竹声,叫人不免有些恍惚犯懒。
京都城的夜幕似一幅幅徐徐铺开的永不到底的画卷,每一幅都透着京都的繁华与璀璨,每一幅都带着别样的风姿。
宋楚惜将药膏收入衣袖中,她看向鹤行风说道:“今日宫门已经落钥了,明日我再入宫。现在要不要去夜市走走?”
“好。”鹤行风微微颔首,衣袍在夜风中微微翻动。
二人并肩行在马行街上走着,一股熟稔的甜香便裹着晚风袭来,宋楚惜又闻到了那浓郁的糕点香味。
宋楚惜回想起当日买回去的那些糕点的确不错,咬开时层层酥皮簌簌落手,内馅的甜糯。
瞧见那位糕点爷爷还在售卖,她倒是可以再买一些回去,她心想。
鹤行风顺着宋楚惜的目光望去,在他们斜角不远处,那位须发半白的老爷爷支了个竹椅坐在他的糕饼摊前。
是之前买过的那个摊头,老人许是吆喝累了,坐下来歇了歇。
灯笼投下的暖光里,那些雪白的霜饼整齐地码在竹屉上,表面凝结着晶莹的糖霜,泛着光泽,饱满鲜艳。
“老伯,给我来两份糖霜饼吧。”宋楚惜站在摊位前,眉眼弯弯地开口。
老爷爷闻言迅速起身,布满皱纹的脸上绽开爽朗笑容,说:“哎呦,我记得你们这对小夫妻,怎么样,老头子我上次没有骗你们吧,是不是很合口味?”
“是啊,所以我们这不是又特意来光顾啦!”宋楚惜说着,自然而然地挽住身旁鹤行风的手臂,冲老人家勾唇一笑。
只见老人动作利落地将两份糖霜饼包好,递上前去,忽然又俯身从竹匾底下的木箱子里拿出一份包裹好的酥饼,油纸红布,格外鲜艳喜庆。
“这是我新琢磨的酥饼,担心大家吃不习惯,每日就做十份,但凡来买点心的客人,都送一份尝尝。
若是大家觉得好吃,往后就正式卖;若是觉得不合口味,那我再改进改进。”
说话间,鹤行风已经伸手将糖霜饼和油酥饼都接过,举在半空中,就在这时,宋楚惜注意到红布上面还写了字,她凑近细看,发现是一句吉祥话。
老人慈祥地微笑着,将饼递出去后,把手在自己腰间系着的麻布上擦了擦,这才接过宋楚惜手中的铜板。
“老伯,您这字写得不错啊。”
宋楚惜低头细看红纸上微潦的墨迹,笔锋遒劲有力。
自从上次在太后宫中见到那副眼熟的匾额后,她便对笔墨功夫多了几分琢磨,此刻瞧着红纸上手写的字,倒看出些筋骨来。
“上不了台面,不过是我孤老头子一个闲着没事做,平日也就这点爱好了。”老人闻言微微抬眉,倒也不藏掖。
说罢低头将铜板放进竹筐,粗糙的指节在月色里泛着浅黄色。
宋楚惜瞥见他摆竹匾下的案角处积着一层薄薄的墨渍。
“多谢您了,祝您生意兴隆,改日再来。”宋楚惜抿了抿唇,没有多问。
行至街角转角处,宋楚惜见到了挂着流酥记旗子的糕饼店。
这不正是四弟一直心心念念的点心铺子!
她突然想到两个月之后,她这两位弟弟就要各自前往封地就藩了。
虽说小时候她也差点因为这两个弟弟险些丧命,但就事论事,这一对兄弟是在宫中唯一会关心她的亲人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