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慕凝眨了眨眼,没接话。她心里想着的是,惜才谈不上,惜命倒是真的。
幸好陆礼安只是随意一瞥便转身离去,慕凝这才松了口气,默默往嘴里塞了最后一块糖油饼,迅速起身:“不说了,道士重要,走,咱们去找那位‘酒里挑仙骨,符下压歪风’的高人!”
不过一会儿,二人站在一处老宅门前。
这宅子位于城郊,宅门半掩,门匾上歪歪斜斜写着“福生无量天尊”几个大字,笔画抖得像是手还没从酒里醒过来。旁边还贴着一副对联,上联“天尊不管”,下联“酒后才灵”,横批“愿者上钩”。
玄冥盯着那对联看了片刻,缓缓道:“这就是你说的……仙风道骨?我还以为游方道士住在山顶道观,种松养鹤,跟神仙似的。”
沈慕凝道:“他养的是狗,喝的是酒,住的是我送的宅子。”
“你还送给他宅子?”
沈慕凝挑眉道:“我昨夜真没骗鬼,我祖上真是首富,整条街都是我家的铺子和宅子。他给我一张符,送我入鬼市,这铺子换得值。玄冥大人,若是我死之前你能帮我捉八只鬼,我全部家当给你都成。”
玄冥边听边摇头道:“若不是你的命格鬼无法附身,我看这‘生鬼’八成要附身在你身上。”
沈慕凝说着,一抬脚,熟门熟路地踹开宅门,“进!”
门内酒香扑鼻,混着糯米与桂花的味儿,氤氲而来。
屋中烟雾缭绕,小矮桌旁,一位穿着洗得发白的道袍、头发乱得像是给雷劈了三回的中年男人正盘腿而坐,抱着酒坛咕咚咕咚灌得不亦乐乎,嘴里还哼着五音不全的《黄庭经》调子。
“哟!”那人眼睛一亮,“短命丫头来了!还带了个……好俊的男鬼?”
慕凝黑着脸道:“你才短命!还有你怎么知道他是鬼?”
醉道士笑眯眯地盯着玄冥:“我知道的事儿多呢。”
趁那道士得意,沈慕凝却冷不丁拍了一掌桌面,震得那坛酒跳了跳:“你知道的事多,那怎么卖符纸给我的时候,不告诉我,进鬼市还得付阴德?”
“咳咳咳!”醉道士差点被自个的酒呛死,赶紧放下坛子,两手一摆,“你这丫头,我那会儿说得也不算不清楚。”
“哪句话提了阴德?”沈慕凝语气平静,眼神却不善,“我一句都没听到,我倒是听得清楚,你说改命有法,符纸管用,还夸我命硬走得进去。结果我刚进去就被黑无常当场抓了,差点抬去阳关道。”
“小祖宗,我不是告诉你了吗?你命里缺德。”醉道士苦着脸,“就算我同你明说,你就突然之间有阴德了?”
沈慕凝眯起眼:“那你进了鬼市,还换了命,看来阴德不少?”
醉道士得意道:“我?阴德无量,堪称人间活菩萨。”
“那这位菩萨大人,敢问你的阴德哪来的?”
道士像是从酒里醒了些分,语气缓了下来:“我曾是道门弃徒,学艺未精,误闯了鬼市。那一夜我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,回阳之后便多了一副‘鬼眼’,能见生死、能辨因果。说来你也许不信,这阴德,是靠替人送亡灵归位、还魂归土积攒的。”
沈慕凝忽地一笑,笑得格外和气:“我信,我自然信,那不知这位菩萨道士,我把我家半条街的铺子都送你,可否给我一百文阴德?如此一来,我就不用捉鬼续命了。”
醉道士:“想都别想。”
想都别想?慕凝反手就给他脑门上一拳。
“哎哟!”醉道士捂头蹲地,“小祖宗,能不能好好说话。”
“打你是为了让你好好清醒清醒,你既然阴德多,菩萨心,我又愿把阳银半数给你,你为何让我想都别想?”
“阴德是记在生死簿上的,又不是银子能分的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