起风了，雨水紧跟着打在玻璃上，傅玉呈关上窗，去厨房给砂锅添了些水。
水汽蒸腾，傅玉呈慢慢被熏红了眼睛。
就在陈妄和裘筝说他们只是亲戚的那一刻，他的大脑像焊接完成的电子板一样，通了。
易宁那句“对她有性趣，给她花钱，花时间陪她，这不就是喜欢嘛”回响耳边，他感兴趣的，愿意给花钱的，愿意花时间花精力的，除了那块设计三年的电路板，还有陈妄。
水烧开了，他拿勺子搅了搅，又扣上锅盖。偷偷往屋里瞄一眼，陈妄乖乖坐在桌前，一边看电脑视频一边剥荔枝吃，满脸写着满足。
傅玉呈莫名感到心安。
从小到大他没有喜欢过什么人，他的前半生只有做不完的练习题，家里面操不完的心，还有对未来无穷无尽的焦虑。
所以他没时间留意这份感情在什么时候萌芽，又是在什么时候疯长，一朝破除表层的厚土，那里面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。
到今天之前，他一直以为对陈妄是由内疚衍生出的责任。
陈妄替他坐了三年牢，来禺山投奔他，作为陈妄以前的“哥哥”，他理应对陈妄的健康状况和前途负责。
他一个人在禺山生活了三年，最开始的时候他听不懂方言，穿着朴素，融不进圈子，被本地同学取笑。所以他把方言当做外语来学，每项活动都参加，后来才慢慢好起来。
表面上他是风光无限的学生会长，是师生口中口碑载道优等生，实际却形单影只。
用裘筝的话来说就是，他混得很差。过年住院那几天只有裘筝这个顾主看望他——孤家寡人一个。
这个时候，陈妄来了。
他一边恨陈妄让他回忆起从前，一边不得不对陈妄履行责任。然而在这个过程中，他又感受到人们口中的“烟火气”，时隔三年，他在那间出租屋找回了家的感觉。
没有感情地履行责任是桎梏，是另一种形式的坐牢，而他对陈妄付出的一切，都让他甘之如饴。
傅玉呈不懂“喜欢”一个人应该说什么做什么，他只知道自己想和陈妄生活在一起，他想赚钱给陈妄买房，给陈妄买车，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找给陈妄，让陈妄这一生无忧无虑。
“——傅玉呈！”陈妄忽然在屋里喊了一声，随即是椅子翻倒的声音。傅玉呈赶紧关火进屋，陈妄正费劲地挪衣柜，“房顶漏雨了！衣柜里有你新做的西装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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华景的房龄有二十多年，他们搬进来之后才发现衣柜后面墙体潮湿，漏雨的情况显然不是一天两天了。屋顶防水层老化，加上今年雨水格外多，就彻底撑不住了。
他们的衣柜也并非家具城里卖的成品衣柜，而是木工用边角料打出来的简易衣柜，用料省，板材薄，这会儿衣服已经全被淋透了。
雨水泡过的衣料很难保持原样，傅玉呈觉得可惜。但脑回路突然急转弯，看向陈妄：“你刚叫我什么？”
“傅玉呈——”陈妄被雨淋得睁不开眼，甩了甩刘海上的水，有些生疏地喊，“哥。”
傅玉呈笑了，长臂一揽，把陈妄搂进怀里：“走，带你出去吃。”
“你的西装……”
“一件衣服而已。”
“地上的水……”
“能顺着地漏流下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