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女人低着头,长发像帘子一样遮住了她的脸。
她毫无预兆地转头看我。
我条件反射地捂住脸,听见苏姨忍不住笑出声。
几秒钟后,我从指缝间看到一张如寒夜般冷峻的脸,巧克力色的肌肤泛着冷光,颧骨锋利,下颌线条如刀削般凌厉,右眼角一粒小小的鲜红色的痣,像是刻意留下的破绽,给她增添了几分生气。
这美带着危险的锋芒。我竟荒谬地想,能被这样的女人打一巴掌似乎都是我荣幸。
恋母是种病,得治。她的目光扫过我下身,语调平淡。
晨勃的窘迫让我面红耳赤,牛仔裤的摩擦声在安静的车厢里格外刺耳。
苏姨笑着打圆场:男孩子青春期都这样……
恶心。女人缓缓吐出这两个字,眼睛依然盯着我,我不知道她是在说苏姨还是说我。
“梦见什么了?”苏姨追问。
梦境的余韵还在心头萦绕,我回味着那种寒冷,我梦见……妈妈把我丢在雪地里,然后我冻死了。
女人的瞳孔猛地收缩,我看到她的手攥紧了袖口。苏姨像是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,赶紧转回去摆弄手机。
冻死?女人轻声重复,不知道是疑惑还是嘲笑。
我看着眼前的女人,她抬起眼睛和我对视,两人目光接触的一瞬间,我下意识放缓了呼吸,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缠住,无法移开视线,莫名觉得这双眼睛无比熟悉,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,不应该的,我回想我十八年的人生,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睛。
这样一双眼睛,像是被冰封的湖面,底下却涌动着我看不懂的暗流。她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,像受惊的蝶翼,但转瞬又恢复成冰冷的弧度。
我突然注意到她右眼角那颗红痣,那太醒目了,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美人痣,又或许是叫做泪痣,听说是常常哭泣的人才会拥有。
你……我的喉咙发紧,梦境与现实突然重叠了,女人突然倾身过来,皮质座椅发出细微的摩擦声,我闻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冷香,像是雪松混着某种草药的味道。
她的手指修长冰凉,轻轻擦过我的脸颊。
你要是冻死就好了。她的声音轻柔,却让我打了个寒颤。
她的指甲不经意划过我的皮肤,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刺痛。
苏姨的手机突然响起消息提示音,惊破了车厢里凝滞的空气。
女人迅速收回手,重新靠回座椅,仿佛刚才的触碰只是我的幻觉。
但我的皮肤还记得她指尖的温度,那种矛盾的冰凉与灼热。
该走了。女人对苏姨说,声音恢复了先前的冷硬。但在她转头的瞬间,我分明看见她飞快地用拇指抹了一下眼角。
引擎重新发动时,雨下得更大了。
密集的雨点砸下来,像无数细小的脚步声。
我望着窗外模糊的景色,突然感觉这场雨,和多年前那场雪,下的是同一种寒冷。
女人始终没有再看我一眼。但她的右手一直紧握着车门把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