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人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,像受伤的蝶翼般缓缓睁开。
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窗外流动的霓虹。
夜色中的A市像一块被打碎的宝石,每一片碎屑都在闪烁着冰冷的光芒。
病床右侧的落地窗占据了整面墙,双层真空玻璃将城市的喧嚣完全隔绝在外,只留下这片无声的繁华。
“醒了?”坐在床边的苏晚手指停止了在手机上的滑动擡眼看她,“我还以为你要睡更久。”
女人没有立即回应。
她微微偏头,丝绸般的黑发散落在雪白的枕套上,露出纤细脆弱的颈线。
她茫然地转动着眼珠,视线在天花板上聚焦又分散。
那张英气逼人的脸此时素面朝天,眉心因为常年紧缩着留下一道竖痕。
仔细看才会发现其实她的美貌很大程度上是靠着妆容撑起来的,素颜时眼角的鱼尾纹让她显得格外疲惫和凄凉。
“你老了。”苏晚的声音很轻,像一根针刺入寂静。
病房里只剩下加湿器细微的嗡鸣。过了很久,女人才开口,嗓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:“是人都会老。”
“不,”苏晚放下手机,倾身向前,真丝衬衫窸窣作响。
“我是说,你整个人都老了。身体、思想、灵魂……全都老得让我认不出来了。”她伸手握住女人冰凉的手指,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凸起的骨节,“你以前不是这样的。”
女人的手轻微地颤了一下,但没有抽走。
“……他怎么样了?”她突然问,声音平静,听不出来任何情绪。
苏晚眯起眼睛,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:“我还以为,你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呢。”她从床头柜上拿起药盒,倒出两粒白色药片,“你有按时吃药吗?”
女人摇头:“头痛。”
“药还是要吃。”苏晚把药片塞进她掌心,又递过一杯温水。
女人盯着掌心的药,没动。
“……他怎么样了?”她又问了一遍,这次声音更低,几乎像是自言自语。
苏晚叹了口气:“我想说他很好,但说实话,要不是我女儿偶尔去看看他,他可能早就……”她没说完,但意思已经很明显。
女人猛地撑起身子,输液管被扯得哗啦一响。苏晚立刻按住她的肩膀:“你干什么?你自己想想,现在去见他合适吗?”
“放开!”女人挣扎着,声音是怒吼,可虚弱的身体让她使不上力,倒更像是撒娇。
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,胸口剧烈起伏,最终像被抽走所有力气一般,颓然跌回枕上。
长发散乱地遮住她的脸,只露出苍白的下巴和紧紧咬住的嘴唇。
“你真矛盾。”苏晚松开手,声音里带着讽刺,“一边说这些年全靠想着儿子才能活下来,一边见面就把他打到脑震荡……”她顿了顿,故意放慢语速,“哦,对了,恭喜你,医生说他的情况可能赶不上高考了。听说他拼命读书,就是为了能早点离开爷爷奶奶家呢,毕竟他没少受他们的打骂。”
女人的手指猛地攥紧被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