先天不足的病体,深宫倾轧的寒意,让那个孩子变成了一条长着獠牙的毒蛇。
七皇子有玉佩,也知晓自己的身世,他在涉州投放瘟疫,又何尝不是用最惨烈的方式在向温家复仇。
宁竹心中也有些唏嘘。
她不会同情七皇子,不然那些被他害死的无辜百姓算什么。
对方有罪,且罪恶滔天,可溯本追源,这场悲剧的始作俑者,分明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。
也难怪张德天握着秘密直到咽气,这种宫闱秘辛,谁敢轻易掀开。
就在这时,青阳道长突然抬眼看向宁竹。
他的声音清明,仿佛瞬间醒了酒:“宁施主可有想问之事?”
宁竹挑了下眉,确定他问的是自己。
她盯着青阳道长:“道长此前唱的童谣预言,可还会应验?”
难怪初见时觉得面熟,不过是被他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给骗了过去,此刻再看,这喝酒醉酒的神态,分明就是边镇遇见的那个酒疯老头!
青阳道长顿了一下,干笑两声:“这就被认出来了?”
“道长伪装得好,我竟然第一眼未曾认出来,”宁竹似笑非笑地打量他,“所以涝灾是真的?”
如若真让七皇子得逞炸毁长溇堰,洪灾恐怕在所难免。
这酒疯子真能够未卜先知?
这个问题在宁竹唇边过了一遍,又咽了回去。
罢了,想必也是问不出来。
青阳道长被她的目光看得后颈一凉,连酒都醒了。
他悻悻说道:“咳咳,天道无常,难以预测”
果然。
宁竹看着他,嘴角微微抽动,脸上就差明晃晃写上“嫌弃”两个字。
问了又回答不了,有什么可问的。
温策年自己还需要时间接受这隐藏多年的真相,宁竹几人作为客人也不便多留,他强撑着送他们到门外。
这场宴席也就这样不了了之的散场。
天色已晚,外头的雨又下大了,照旧是祝衡关驾着马车送她回去。
祝衡关察觉到了散场时微妙的气氛,他看着宁竹脸上透露出来的淡淡倦意,也没再多问。
马车很快就到了巷口。
屋檐下亮着灯笼,被夜风吹得轻轻摇晃,昏黄的光晕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温暖。
听见车轮的声音,院门很快就被打开。
来开门的是季元武,连忙打着伞让宁竹快进屋去,又客气送走了祝衡关。
季元武笑呵呵道:“你秀姨方才还念叨着你怎么还不回来,心里正担心呢。”
时辰太晚,卞瑞萱和宁松都已经赶在宵禁前离开,家中人都没睡,在堂屋里点了油灯等她归家。
宁竹心中一暖,声音不自觉地放轻。
“我回来了。”
“阿姐!”宁荷从屋里跑出来,又变成了小尾巴。
这会儿她可挤不过平安了,一人一狗抢位置,她差点就被平安的脑袋给推了个趔趄。
她抱着胸,小脸气得鼓鼓的,撅起嘴巴:“臭平安!”
被骂的平安无辜望过去。
宁竹看得忍俊不禁,一手揉着平安毛茸茸的脑袋,一手牵着宁荷的小手,让它们各占一边才算是哄好了。
卞含秀笑得温柔,说道:“喝酒了吗?我去给你熬碗醒酒汤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