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实话,纸条传出自己视线范围的时候,许济世心中也是有些没底的。他悄悄在口袋里掐指算了半天,也没能算出这纸条传递过程中会不会出意外。
就在他惴惴不安地抬起头时,正瞥见长廊外远远的那头,闻玉白的视线一直紧紧跟随着那纸条的传递,许济世便忽然一下就放下心了——别人靠不住,但自家徒儿的赘婿肯定没问题。
也就是同一时间,许济世算出了这一行的结果:大吉,一切顺利。
最后一个人签完名按完手印的时候还有些恍惚,似乎是在犹豫该将纸条交给谁。可就在她犹豫的时候,手头忽然一松,怀中的信便被一双手悄无声息地抽走了。
几乎所有人都惊恐地抬起头来,生怕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又出了什么变故,生怕他们写的东西被不该看到的人看到。可偏偏越是担心越是容易出问题,一抬头,发现是个穿着制服的猎犬抽走了信封时,几乎所有人都要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。
但在少年人憋不出哭出声的前一秒,这身形高大、戴着口笼、面色冷峻的猎犬只轻轻做了个“收”的手势,然后压低了声音快速道:“别怕,我是你们这边的。”
那一秒,也不知是不是所有人都出现了错觉,那自始至终都杀气腾腾的猎犬,开口时居然没有半点压迫感,语气让人一听便安下心来。
“这信我来送。”似乎是怕他们不放心,那猎犬又补充了一句,这回所有人都莫名其妙放下了戒备,长松了一口气。
下一秒,那家伙不知是接收到了哪儿来的目光,忽然面色迅速一变,用极恐怖的语气怒道:“都给安分点!!别他妈乱动歪脑筋。”
胆小的孩子立马被他吓得哇哇大哭,笼里重新乱成一锅粥,背后审视的目光悄然撤去,闻玉白便揣上那信,坦荡从容地从笼子边离开。
许济世在笼中,听着最远处的另一端传来一声躁动,却看不见究竟发生了什么。一旁有人立刻慌了:“完了,不会是被发现了吧??”
许济世倒吸了一口凉气,也在屏息观察着情况。
那一刻,他心脏跳得比他徒弟发病时还要厉害,直到他看见闻玉白的身影从笼边从容地掠过,那一股气儿便突然松懈了下去。
“没事儿。”许济世松了口气,还得竭力掩饰自己语气中后劲满满的不平稳,“恰恰相反,纸条安全了。”
虽然不知从何而来的结论,但大师的话所有人都听。
所有人都跟着拍了拍胸口,接着有人问:“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?”
“什么也不用办,就在心中想着一切顺利就好。”许济世摆了摆手,又闭上眼,靠到笼边准备睡觉了,“往好处想,念念不忘,必有回响。”
另一边。
闻玉白一拿到纸条,便迅速找机会塞进了小球的腔体内,再想找机会将其放生也不是难事,他随口说着要去外边儿透透气,根本也没人敢拦着他,便也就让他一个人出去了。
一路上,他小心翼翼地观察了这小球的结构,从雪茸那里耳濡目染,让他对机械设计这块总算小有了解。他已经能想象出来这东西在落下初期,应当是会进行一段自由落体,快接近地面时,会喷出小型降落伞进行控制速度。小球结构简单,注定不会具备定向的飞行和搜寻功能,但他老早就闻到那降落伞仓中有很明显的兔子特调香的气味。
他想起兔子说过,他家的猫管家总有办法找到他寄出去的信。当时自己还为此不爽了好一阵子,现在他得感谢梅尔,跟兔子有着如此紧密而互相信任的关系。
他畅通无阻地来到了机械之心的边缘,朝着那茫茫一片的云海,用力一掷——
第二天清晨,梅尔便乘坐着皇室新研制出的高速蒸汽车,以极快的速度跨越了两座城镇,在一片密林的树冠处,准确无误地摘下了那只戴着兔耳朵降落伞的金属小球。
跟他来的一票皇室成员齐刷刷围上来,小心翼翼地看着梅尔打开小球的开关,取出那张卷起来的纸条。
当天下午,信件的内容原封不动地登上了皇室旗下所有的报刊,并且将原件展开贴在城门之上,邀请签名名单上的亲友朋友前来辨认自己,并贴心地安排了一只寻血猎犬,专门负责核对手印的气味。
纸面之上,一只只带血的手印宛如一张张狰狞的面孔,声嘶力竭地向所有人呐喊出真相。这一刻,那被隐藏了二十余年的巨大秘密终于被昭告天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