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她养母烧炭,全家就她一个活了下来?”许月又问。
同事点点头:“养父出车祸以后,她家为了赔货款,把以前住的房子也卖了,搬到了一个一居室。一家四口都睡一个卧室里。养母为了省钱没交暖气费,自己买了煤回来烧着取暖。炉子就生在卧室里。第二天早上邻居在他家门口发现了昏过去的徐静萍,跑去一敲门,才发现这家子烧炭了。当地派出所的结案报告里写的是自杀,但我觉得也有可能是意外。出警记录写着,窗户是被虚掩的,没关死。可能是忘了关,也可能是本来开了缝,人睡着以后风把窗子带上了,这个都不好说。警察认为是自杀,主要是这家人过得太惨了。出事之前两天,徐静萍还跟她表姐说,这个日子快熬不下去了。”
许月看叶潮生:“叶队怎么看?”
叶潮生摇摇头:“不好说。没准还是有人把窗户关上的呢?”
同事露出一个惊悚的表情:“啥意思叶队?”
叶潮生说:“一家四口睡一个房间,徐静萍一个人醒了,跑出来,也没呼救也没开窗通风?”
同事没想到过这一点,呆住了,迟疑道:“可能中毒比较严重?”
叶潮生再次摇摇头:“现场的门是开着的还是关着的,邻居发现徐静萍的时候她又是什么状态,我估计当地派出所也没有核实过这些细节。现在这些已经不可考了,但要说是自杀或者意外,恐怕还要打个问号。”
同事摸了摸胳膊,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层鸡皮疙瘩:“要是她那么小就真能干出这种事……也太狠毒了。”
“她养父母去世以后呢?”许月又问。
同事说:“当时他家亲戚也是可怜这家子,说不是亲生的也好歹姓徐,应该照顾起来。她养母的表姐说,徐静萍自己主意很大,要去上中专。最后就是他家几个亲戚一人出了点钱,给她凑了一年的学费。后面她没回过家,也再没要过钱。她养母的表姐还去学校看过一次,没见着人,说是在上课,就被打发回去了。后来这也有十几年了,再也没联系过。逢年过节和忌日扫墓,也从来没见过她。亲戚是觉得她挺心狠,好歹一场养育之恩。”
叶潮生摸了摸下巴站起来:“大概情况我知道了,辛苦了。”
同事客气两句起身离开。
同事一走,叶潮生顺势在许月旁边坐下。
许月说:“那个副院长没说合照的事?”
“没说,说不记得了。”叶潮生掂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水,塞进许月手里,“喝点水,看你嘴干的。我感觉她还在隐瞒什么,搞不好还有人命在里面。”
许月接过杯子正要喝,闻言,拿着杯子的手在嘴边停住:“什么意思?”
叶潮生给他算:“那合照里的六个人除了黄慧,剩下五个小蒋在福利院都没见着。那个楼里还关了八个,这是就十三个了。他们正在拿福利院的户籍资料和现有的孩子对比,我估摸着应该还有对不上号的。你说这些孩子去哪了?那个王英说苗季心黑下手重,把一个孩子弄坏了,方利问他要钱,所以才有了半年十万这个事情。但我看她是没说实话,恐怕不是弄坏了,而是弄死了吧。”
“所以黄慧和十万没关系。那她是怎么跑到苗季家去的,是不是已经没人能说清楚了?”许月把手里的杯子放下,往叶潮生身上靠过去,“我感觉这案子越查越深,好像没个头一样。”
叶潮生调整了下姿势,好让他靠得舒服,也跟着叹气:“是啊,这日子过的,怎么就消停不下来呢。”
蒋欢是个急脾气,她在叶潮生这也没什么领导下属的概念,敲门从来等不及里面人喊请进。
许月听见外面的脚步“哐哐”地往这边走。可叶潮生的肩膀靠起来实在太令人放松了。昨天刚洗过的衣服散发着好闻的皂荚味道,有点长的鬓发扫在他额上,痒痒地也很舒服。许月在此刻心神松懈,大脑放空,直到外面响起了敲门声,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。不等他从叶潮生的肩头起来,门就被推开了。
蒋欢在推开门的瞬间,清清楚楚地看见,原本靠在叶队长身上的许老师像触电一样弹了起来,狼狈地手忙脚乱地坐正,努力装出一副一本正经地样子:“是小蒋啊?”
蒋欢突然想起她好久以前听过的那个墙角,促狭地笑起来:“咳咳,叶队啊。”
叶潮生被她吓一跳,装模作样地拉了下衣服:“什么事?”
蒋欢说:“给朱美做体检的医院打电话来了。这孩子有阴|道|陈|旧|性|撕|裂|伤|,医院说最好尽快手术不然以后容易落下后遗症。还有这孩子目前来看不算智力障碍,但是认知能力确实低于同龄人,医生说可能是是长期缺乏交流和教育的结果。但自闭症这个现在目前没法诊断,因为她成长环境太特殊了,有很多干扰因素,一时间不能判断,还要再观察看一下……嗯,差不多就这些。”
“她的语言能力能恢复吗?”许月关切地问。
蒋欢摇头:“医生的意思是现在还很难说,她不说话,还有心理上的原因。”
叶潮生点头,表示知道了。
蒋欢说完就出去了,还贴心地关好门。
两个大男人肩并肩地并排坐在沙发上,一时间谁也没说话。
“我想要不然我自己出钱,帮这孩子把手术先做了吧……”叶潮生开口。
许月侧头:“我这也还有点积蓄。”
叶潮生笑了,伸手捏了下许月的脸:“宝贝儿,你的钱留着养我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