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久,他抬起头,对陈知寒说:“我们该怎么处理它?”
“不处理。”陈知寒微笑,“让它存在。让它成为一座纪念碑,一座墓碑,也是一座桥梁。我们可以关闭它的控制功能,但保留它的记忆库。让它成为一个‘情感博物馆’??不是为了审判,而是为了铭记。”
苏晚点头:“让后来的人知道,我们曾经多么害怕痛苦,以至于宁愿失去自己。”
阿禾望着那颗晶体,轻声道:“也让它知道,我们终于学会了,带着痛活下去。”
他们联手编写了一段新的协议,名为《守灯公约》。内容很简单:
1。所有情感数据永久开放,任何人可查阅,但不得用于操控。
2。建立“记忆守护者”组织,由全球志愿者组成,负责维护记忆柱、整理集体梦境、修复受损的情感记录。
3。每年“九渊鸣”日,全球同步静默一分钟,纪念所有被遗忘的痛与爱。
4。鸣心堂不再隐秘传承,而是公开教学,教授“听心术”??不是控制情绪,而是理解与共情。
一年后,第一座“情感纪念馆”在敦煌建成。它没有围墙,没有大门,建筑外形如同一口倒扣的钟,内部陈列着来自世界各地的记忆晶体、录音片段、手写信件、绘画作品。人们可以走进去,戴上特制的感应头环,亲身“体验”一段他人的人生??不是窥探,而是共感。
阿禾没有参与建设。他在昆仑山下开了一间小小的笛坊,教孩子们做笛子,吹笛子。他不再追求音律的完美,也不再试图用音乐改变世界。他只是教他们如何把心里的声音,轻轻地、诚实地,吹出来。
某个春日午后,一个小男孩拿着自己做的竹笛跑来,兴奋地说:“阿禾老师,我吹出了声音!”
阿禾接过笛子,放在唇边,轻轻一吹。
音符飞出,融入春风,飘向远方。
与此同时,在地球另一端,巴黎的一位老人正坐在公园长椅上,忽然听见风中传来一段熟悉的旋律??那是他五十年前写给亡妻的情歌,从未发表,只在深夜独自哼唱。
他猛地抬头,环顾四周,却不见一人。
但他笑了,眼泪滑落。
他知道,有人替他记住了。
而在南太平洋那座无人岛上,那面刻着“观心者非终点,回音才是开始”的镜子,某天清晨,镜面突然泛起涟漪,映出无数张笑脸??有阿禾,有苏晚,有陈知寒,有福利院的孩子,有沙漠中的牧民,有敦煌的老人,有西伯利亚的科学家……
镜中世界,灯火通明。
风依旧不在耳边呼啸,但它从未离去。它穿过山川,掠过海洋,拂过每一张流泪的脸,每一个微笑的唇,每一颗重新学会跳动的心。
它说:
**我听见了。**
**我们都听见了。**
阿禾站在笛坊门口,望着远处盛开的樱花,轻轻摘下一片落在笛子上的花瓣,放入随身的小布袋中??那是他收集的第七百零三片花瓣。
他不知道未来会怎样,也不知道“回音”最终会导向何方。
但他知道,只要还有人愿意记住,
只要还有人敢于感受,
只要还有人在风中吹响一支不成调的笛子,
这个世界,就永远有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