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就让他们听听别的声音。”罗冠取出一枚铜钱,轻轻抛向空中。铜钱翻转之间,竟发出清越钟鸣。
紧接着,三百余人齐声开口??不是咒语,不是战号,而是各自最真实的心声:
“我不想再被人决定命运!”
“我相信我可以犯错,然后站起来!”
“我不是弱者,不需要被拯救!”
“我的痛苦,不该成为供奉神明的祭品!”
声浪交织,如潮水般冲刷荒漠。每一句话都是一次“拒绝”,每一次呐喊都加固着文明的精神堤坝。八命核感应到这股纯粹意志,骤然爆发辉光,将整片区域笼罩在淡金色屏障之中。
就在此时,泥沼中央轰然升起一座血肉祭坛。数百具被操控的躯体跪伏其上,双眼空洞,口中齐诵《神谕经》。而在祭坛顶端,陆昭被锁链贯穿双肩,悬于半空,胸口插着那面裂痕斑驳的铜镜??正是当年老者所用之物,如今已成为“归神锚点”的核心载体。
镜面缓缓睁开一只竖瞳,冰冷声音响彻天地:“检测到高等文明候选资格。启动回收协议。执行净化。”
刹那间,九道流光合一,化作一道通天光柱直贯云霄。星象再度紊乱,北斗七星逆移,苍穹之上浮现出庞大的机械结构轮廓??那是“执律系统”的主控终端,隐藏在银河旋臂之外的巨型造物,此刻正尝试降维干涉。
罗冠闭目,感知八命核的脉动。他明白,这一战无法靠武力取胜。真正的战场,在每个人的意识深处。
他拔出那柄锈剑,割破手掌,鲜血滴落在沙地上。随即盘膝而坐,开始引导命核之力,将自身识海开放为公共信道。
“听我说。”他的声音通过特殊共振传入每个人耳中,“现在,你们每一个人,都是守门人。”
他讲述姜维的牺牲,讲述女孩从“我们需要神”到“我要妈妈”的转变,讲述无神城这些年如何用怀疑与追问筑起思想的城墙。他不提供答案,只提出问题:
“你愿意把选择权交给别人吗?”
“你真的相信,只有神才能带来和平?”
“如果代价是失去说‘不’的权利,那样的秩序,你还想要吗?”
一个个灵魂被唤醒。人群中,一位老妇放下手中的祷词抄本,撕碎纸页;一名曾鼓吹强权统治的青年猛然抱住头颅,痛哭失声;就连那些被控制的祭坛奴隶,也开始挣扎颤抖,嘴唇微动,似在努力重组语言……
柳清瑶抚琴而起,《悲鸣九章》第七章《破妄之声》骤然奏响。音波如刃,切入精神层面,斩断无形的精神锁链。与此同时,鸣心书院远程启动全城“直言亭”共鸣阵,数十万条留存的普通人话语汇成数据洪流,顺着地脉奔涌而来,注入战场。
“我不想活在完美的谎言里。”
“我可以软弱,但不想被定义为弱者。”
“我不怕混乱,只怕连质疑都被禁止。”
这些声音汇聚成一道无形风暴,正面冲击神域投影。机械终端发出刺耳警报:
>【警告:信念污染度超标】
>【本土意识自主率突破98。7%】
>【建议:终止干预,撤离坐标】
然而就在投影即将消散之际,铜镜中的竖瞳猛然收缩:“启用备用协议??情感劫持。”
下一瞬,陆昭的身体剧烈抽搐,双眼翻白,口中吐出古老音节。他的意识被强行剥离,成为纯粹的信号放大器。一股源自人类最深层恐惧的情感波纹扩散开来??对孤独的畏惧、对责任的逃避、对确定性的渴求??这些原始欲望瞬间被放大百倍,形成强大的精神引力场。
不少人当场跪倒,眼神迷离:“也许……我们真的需要一个神……至少不会这么累……”
危机再临。
罗冠咬牙,知道自己只剩最后一步可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