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恐惧是智慧的起点。当你们不再害怕死亡，不再敬畏未知，神就会衰弱。而当神死去，混沌便会填补空缺。】
【看看你们的城市吧。欢愉泛滥，痛苦被消除，疾病被视为耻辱。你们追求永生，却忘了生命之所以珍贵，正因为它会结束。】
山坡陷入长久的寂静。
良久，安达啐了一口唾沫：“所以说，咱们折腾半天，就是为了听个老头讲哲学课？我还以为能拿到神器或者地图啥的。”
那存在缓缓站起身，星光般的躯体几乎触及云端。
【我可以给你们一样东西。】
【不是武器，也不是知识，而是一个选择。】
它抬起手，掌心浮现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种子。
【这是‘初啼之种’，蕴含着第一代灵族诞生时的全部基因信息。若将其植入合适的宿主，便可唤醒最原始的本能??感知死亡的恐惧，理解生命的短暂，重获对存在的敬畏。】
【但代价是，接受者将失去现有的神性，沦为凡人。】
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“你是让我……放弃神力？”钱娟哽咽。
【只有真正体验过脆弱，才能重新成为完整的种族。】
阿少尼斯突然大笑：“哈哈哈……有意思！太有意思了！我们争权夺利，互相残杀，妄图掌控命运，结果到最后，拯救我们的竟是‘变回普通人’？”
他走上前，毫不犹豫地接过种子。
“给我吧。”
“哥！”亚伦惊呼，“你疯了？你是春之神！没了神力你怎么活下去？！”
“正因为我活得太久了。”阿少尼斯微笑，“久到已经记不清上一次感到疼痛是什么时候。久到连悲伤都要靠回忆去模拟。这样的‘永生’，不要也罢。”
他将种子按进胸口，瞬间，光芒炸裂。
血肉翻卷，骨骼重组，神格如冰雪般消融。当他再次睁开眼时，眼中不再有星辰流转，只有纯粹的人类情感??疲惫、迷茫，还有一丝久违的……希望。
“原来……呼吸是这种感觉。”他轻声说。
那存在点点头，身影逐渐淡化。
【愿你们找到真正的自由。】
随着最后一缕星光消散，棺椁轰然倒塌，化作一堆锈迹斑斑的废铁。纳垢灵们停止了畸变，安静地蜷缩在地上，像是做了一场漫长的梦。
安达瘫回躺椅，喃喃道：“妈的……今天真是累死了。马鲁姆，去厨房弄点吃的，我要吃烤羊腿，多放孜然。”
马鲁姆犹豫了一下：“老爷，刚才那位大人说……”
“我知道他知道啥，但老子饿了。”安达翻了个白眼，“再说了，他又没说不准我继续当混蛋皇帝。只要我不碰那破种子，谁管他讲什么狗屁哲理。”
亚伦看着哥哥佝偻的背影，低声问：“你觉得……他会后悔吗？”
“不会。”阿少尼斯望着远方的夕阳，嘴角扬起，“因为他终于可以死了。”
夜幕降临，王城灯火通明。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，一株嫩芽正悄然破土而出，叶片上滚动的露珠中，倒映着亿万星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