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终于明白,为何父亲临终前要她保管那枚刻着“民本”二字的铜印;也终于明白,为何葛发珊会冒着背叛皇族的风险,助她起兵反蜀川豪强。
“所以……你们早就计划好了?”她的声音颤抖。
“没有计划。”葛发珊摇头,“只有信念。就像李元婴画画,不是为了赢,而是为了说出真相。”
这时,王伯泽缓缓起身,走到李元婴面前,深深一揖。
“我错了。”他说得极轻,却字字沉重,“我以为维持秩序便是护国,掌控权力便是安定。可我忽略了,真正的国,不在宫殿,而在民间;真正的安,不在律法,而在人心。”
李元婴扶住他,摇头:“您不必向我认错。该听这话的,是坐在龙椅上的人。”
王伯泽苦笑:“可惜,那位陛下,早已听不见庶民之声。”
空气再度凝滞。
忽然,金天王轻咳一声,打破沉默:“诸位,眼下还有一事未决。”
所有人望向他。
他抬起手,掌心托着那枚传国玉玺??此刻,玉玺表面正浮现出一道道裂纹,如同蛛网般蔓延。
“传国玉玺受损,意味着国运动摇。”金天王神色凝重,“这不是战斗造成的,而是……它自己裂的。说明天地法则已经开始拒绝当前的统治者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李平阳皱眉。
“意思是??”金天王目光扫过众人,“有人必须站出来,重塑正统。”
众人的视线,不约而同地落在李元婴身上。
她却摇头:“我不是帝王之材。”
“但你是画圣传人。”王伯泽道,“画者,记史也。你能画出真实,便有资格定义何为正统。”
“而且……”金天王补充,“你体内流淌着李家血脉,又是周衍亲封的‘护法画师’,更有七品真君法相加持。如今局势动荡,唯有你,能凝聚各方势力。”
李元婴沉默许久,最终看向远方??那里,是雾气笼罩的阆中城,是千千万万沉默的百姓。
她忽然笑了。
“我不是要做皇帝。”她说,“我是要做一面镜子。”
“镜子?”
“对。”她转身,提起最后一管朱砂,“我要用我的画,照出这个时代的真相。谁在撒谎,谁在剥削,谁在牺牲,谁在守护……统统映照出来。让天下人自己选择,他们想要什么样的天下。”
说完,她挥笔泼墨,一幅全新的画卷在空中展开。
画中无宫阙,无权贵,只有一条蜿蜒长河贯穿南北,河边有农夫耕田,妇人浣纱,孩童嬉戏,老人晒太阳。河上舟楫往来,商旅络绎。远处群山苍翠,庙宇隐现,钟声悠扬。而在画卷最高处,一轮红日初升,光芒洒落大地,照亮每一寸土地。
“此画名??”李元婴落款,声音清越如钟,“《人间烟火图》。”
刹那间,天地共鸣。
原本阴沉的天空竟透出一线光明,洞天福地中的山神之力悄然涌动,仿佛在回应这幅画的召唤。就连那即将熄灭的战火,也在这一刻渐渐平息。
周衍走到她身边,轻声道:“你做到了。”
“我们做到了。”李元婴回头看他,眼中含泪带笑,“因为你教会我,真正的力量,从来不是碾压,而是唤醒。”
远处,李平阳收起弩箭,搀扶起葛发珊。金天王收起玉玺碎片,默默行礼。王伯泽伫立原地,望着那幅画久久不语,终是长叹一声:“或许……这才是李家最初的梦想。”
风起,卷动画卷一角。
蝴蝶翩跹,飞向远方。
而在那看不见的梦境深处,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睁开双眼??正是那位多年来始终沉睡的婉儿。她指尖轻动,似在描摹什么,唇边浮现出一丝温柔笑意。
“公子……我梦见了一个新的时代。”
与此同时,长安皇宫深处,一名老宦官颤抖着手打开密匣,取出一封尘封已久的诏书。上面赫然写着:
“若有一日社稷倾颓,民生困苦,当启此诏,迎真君归位。”
他抬头望向夜空,只见北斗第七星骤然明亮,如灯点燃。
“真君驾到……”老宦官跪地叩首,老泪纵横,“您终于回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