忽然,井水泛起涟漪,一只熟悉的手缓缓伸出,接过她手中的手机。
阿原的身影浮现,半透明如雾。
“别谢我。”他说,“捐献者不是我,是另一个刚做完梦的人。他在梦里见到了自己的妹妹,醒来后决定捐肾给陌生人。世界就是这样,一个梦,能点燃另一个梦。”
林知遥泣不成声。
“答应我一件事。”阿原轻抚她的发,“当我再也无法回应你时,不要寻找我。继续做梦,但要学会自己点亮灯。”
“那你呢?”
“我可能会变成风,变成花,变成某个人睡前听到的一句安慰。”他微笑,“守门人终会离去,但梦河永不干涸。”
光影渐淡,唯余一句飘散:
“再见,小遥。”
***
七十二小时后,群渡通道自动关闭。
梦河恢复平静,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但全世界的心理危机干预中心报告称,近一周内主动求助人数下降百分之五十八,多名长期抑郁患者表示“做了个奇怪的梦,醒来后心里轻松了许多”。
梦语角论坛更名为“归言录”,成为全球首个合法备案的集体共梦记录平台。管理员留言置顶:
>“这里不是逃避现实的地方,而是学会告别的课堂。
>死亡不是终点,遗忘才是。
>只要还有人愿意讲述,爱就不会消失。”
南岭山巅,梦忆堂重建完成,新井栏刻着一行小字:
**“愿天下人,皆得善别。”**
阿原不见了。
银鳞徽章留在井底,光芒熄灭,裂痕却愈合如初。
有人说他化作了梦河的一部分,永远游走在生与死的边界,倾听那些说不出口的话。
也有人说,每当有人在梦中听见亲人温柔呼唤,那就是他在代为传声。
某个雪夜,一名年轻护士值完夜班回家,疲惫不堪。她曾因未能见父亲最后一面而多年不愿提及家人。那晚,她鬼使神差地点开“归言录”,写下一行字:
**“爸,今天下了第一场雪。你说过,雪是天上寄来的信。”**
片刻后,系统提示:
【检测到高情感频率信号,正在接入梦河边缘层……】
她沉沉睡去。
梦中,父亲站在老屋门前,披着旧棉袄,笑着朝她招手:“丫头,进来烤火,别冻着了。”
她奔过去,扑进那个阔别十年的怀抱。
窗外,雪花静静飘落,覆盖大地,洁白如初。
而在遥远的南岭,枯井水面微微一颤,泛起一圈涟漪。
无人知晓,也无人追问。
因为有些人,从来不需要名字。
他们只是梦的摆渡人,在黑暗深处,默默点亮一盏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