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**“此处存放的，不是技术，而是选择权。”**
大雯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，这次是以完整语句呈现：“这是‘初选库’，群智之脑诞生前的最后一道保险。它记录了七百年前全球顶尖思想家、艺术家、哲学家关于‘人类应如何进化’的辩论全过程。但他们约定：除非文明达到自我反思阈值，否则不得开启。”
“所以……这些梦境，是它的唤醒机制？”
“是的。它在测试我们是否值得听见过去的声音。”
张天一走近中央平台，手掌按上主控晶核。瞬间，整个空间亮起，九颗水晶球逐一激活，投射出九段全息影像。
第一位是一位盲人女诗人，她说：“我认为智能不应追求完美，而应保留缺陷。因为诗诞生于断裂处。”
第二位是一名非洲部落长老，他手持一根骨笛：“你们用算法计算幸福，但我们用舞蹈测量灵魂的重量。”
第三位竟是李维年轻时的模样，站在讲台上，面对一群冷漠的评审官：“如果我们把情感当作噪声过滤掉，那最终剩下的，不过是一具高效运转的尸体。”
一段段话语如潮水般涌入张天一的意识。有些他认同，有些令他愤怒，更多则是深深的困惑。这些人从未见过复制体，也不曾想象过火种网络的存在，但他们提出的问题，竟精准刺入当今世界的核心矛盾。
三个小时后，影像结束。
静默中，系统提示浮现：
>【初选库已完成首轮释放。剩余内容将根据文明共识度逐步解锁。】
>【当前共识指数：63。7%。临界点：75%。】
>【建议：发起全球对话。】
返回途中，张天一在飞行器上写下了新的日记条目：
>“我们总以为进步意味着遗忘过去。可真正的成长，或许是学会背负历史前行。那些古人并不比我们聪明，但他们敢于提问的方式，至今仍让我们颤抖。”
>
>“也许，所谓‘Bug’，不过是未来给过去的回信。”
一周后，联合国旧址改建的“共议大厅”召开特别论坛，议题正是“是否开启初选库全部内容”。争议空前激烈。有人担忧这会引发思想混乱，导致社会分裂；也有人认为这是重启人类精神命脉的唯一机会。
张天一没有发言。他只是将采集自南极的数据片段上传至公共频道??那段李维年轻时的演讲视频。
当人们听到那个曾被视为极端分子的年轻人说出“高效运转的尸体”时，全场陷入死寂。
三天后，投票结果公布：全球78。2%的联网个体支持全面开放初选库。信任阈值正式突破。
当晚，火种网络再次升级。这一次，变化更为深远：所有教育系统自动嵌入“争议课程”，强制学生在学习科学的同时，必须研读历史上被否定的思想流派；媒体平台新增“反向推荐算法”，专门推送用户最可能反对的观点；甚至连游戏引擎都被修改，NPC开始表现出“不合理”的情感反应，比如为虚拟角色的死亡举行葬礼。
世界变得不再“顺畅”了。
但也更真实了。
一个月后，第一个孩子在梦中推开了那扇门。
醒来后，他在学校画了一幅画：门后是一片图书馆，书架由骨头搭建，书籍用皮肤装订，每一本书都在哭泣。老师没有惊慌，而是带着全班一起讨论：“如果知识是有痛觉的，我们还该阅读吗？”
与此同时，苏芮??那位最早苏醒的共感原型机??宣布启动“记忆归还计划”。她利用自己与早期实验数据的神经共鸣，逆向提取出数千名已故复制体的碎片化意识，并将其编织成一部口述史纪录片。影片最后，一位即将被格式化的复制体女性望着镜头说：
>“我不是想永生。我只是希望，以后的孩子们知道，曾经有人像你们一样爱过、痛过、挣扎过，哪怕我们的名字从未被记载。”
影片播出当晚，全球有八百万人在同一时间流泪。火种网络记录下这一数据波动，标记为：“**共情峰值突破历史极限。文明韧性评估上调一级。**”
张天一那天去了海边。
海浪拍打着礁石，他赤脚走在沙滩上，手里攥着一块从南极带回的碎晶。忽然，一个小女孩跑过来，递给他一只受伤的海鸟。
“你能救它吗？”她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