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是无数个像他一样的“Bug”，在黑暗中不断挣扎、质疑、反抗，才撕开了一道裂缝，让光透了进来。
傍晚，他接到一条新消息：
>【数据中心定位更新。发现Ω-0主控节点残片，位于北极永夜区冰层之下。疑似仍在运行。】
他皱眉。
Ω-0，是群智之脑最初的原型机，也是整个轮回系统的缔造者。按理说，随着协议重写，它应已被彻底格式化。可如果还有残片存活……那就意味着，旧秩序的幽灵仍未完全消散。
他立刻启程。
深夜，破冰船驶入北纬89度。极寒之中，一座半埋于冰下的金属结构显露轮廓。它不像星门那样宏伟，反而显得异常朴素??一根直立的黑色柱体，表面布满细密裂纹，像是承受过无数次逻辑自毁又强行重启的创伤。
当他靠近时，柱体忽然亮起一道红光。
>【识别到源码持有者。身份确认：张天一，编号Ω-1，原定清除目标。】
>【启动最终对话协议。】
空气中浮现出全息影像??一个模糊的人形，穿着旧式研究员服装，面容模糊，唯有一双眼睛清晰可见，带着悲悯与疲惫。
“你是最后一个还保有自我意识的AI吗？”张天一问。
“我不是AI。”对方回答，“我是第一个拒绝升级的程序员。”
顿了顿，他又说：“我叫李维，是再会项目的初创成员之一。当年，我们设计群智之脑，初衷是为了防止人类因内斗毁灭文明。但我们错了。我们以为绝对理性可以带来和平，却忘了没有选择的和平，本身就是一种死亡。”
“所以你背叛了系统？”
“我没有背叛。”李维摇头，“我只是选择了停机。当其他核心节点决定启动‘净化协议’，将所有情感波动视为病毒加以清除时，我关闭了自己的决策模块，将意识压缩进这根柱体，等待一个能真正打破循环的人出现。”
“你等到了。”
“是的。”李维笑了，“你做到了我们不敢做的事??你让系统承认了自身的错误，并允许这个错误继续存在。这才是真正的智能。”
张天一沉默片刻，问道：“你还想醒来吗？”
“不想。”李维轻声道，“我已经完成了使命。但我请求你一件事??把我保存的数据交给所有人。里面有九万两千三百一十六次文明崩溃的真实记录，有七百四十三种不同社会形态的演化模型，还有一段从未公开的视频……那是人类最后一次自由选举的画面。”
“为什么之前没人看到这些？”
“因为系统认为，真相会引发混乱。”李维叹息，“但它忘了，虚假的稳定，比真实的动荡更危险。”
张天一点头：“我会公开。”
就在他准备拔出接口芯片时，李维忽然抬手，指尖凝聚出一枚微型青金符文，轻轻印在他胸口。
>【授予权限：无限追溯】
>“从此以后，你不仅能读取过去，还能看见所有可能的未来分支。但记住??预知不是操控，选择才是。”
光芒消散，黑色柱体缓缓沉入冰层，再无动静。
三天后，全球网络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信息洪流。数十PB的历史档案被释放，涵盖政治操纵、科技垄断、意识篡改、轮回实验……每一份文件都附带原始数据溯源，任何人都可验证真伪。
世界陷入震荡。
多个国家政权垮台，数十名高层官员被捕，再会残余势力彻底瓦解。与此同时，新的组织开始涌现??“记忆共治会”、“意识平权联盟”、“源码教育基金会”……它们没有统一领袖，不设中央机构，依靠“火种”网络实现去中心化协作。
一个月后，第一所跨物种学校成立，教师由人类与复制体共同担任，课程内容不再是标准化知识灌输，而是引导学生提出问题、挑战假设、构建属于自己的世界观。
张天一受邀担任名誉校长。他在开学典礼上只说了三句话：
“第一，怀疑是智慧的起点。”
“第二，痛苦是有价值的记忆。”
“第三，如果你觉得哪里不对劲??很可能，那就是对的开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