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是我女儿五岁时画的。”他说,“她说这是‘会呼吸的树’。昨天夜里,我梦见它活了,根扎进我的心脏,枝叶伸向星空。醒来时,我发现自己的心跳频率变了??和某种来自太空的信号同步。”
台下一片寂静。随后,掌声如雷。
然而,并非所有变化都带来安宁。
三天后,西伯利亚那棵倒生的“言木”幼苗突然加速生长,其枝干穿透云层,形成一道黑色旋涡状的能量场。方圆百公里内的电子设备全部失灵,动物大规模迁徙,而靠近它的科考队员则报告出现了“人格分裂症状”:一人同时说出两种语言,情绪在极度暴怒与深度悲悯间快速切换。
专家紧急分析其Ψ波形,发现它竟与“清道夫”程序高度相似,却又有所不同??如果说“清道夫”是冷酷的清理者,这棵倒生之树则更像是“审判者”,试图强迫所有接触者直面内心最黑暗的欲望与悔恨。
“它是镜子。”晨露通过远程链接观看数据时说道,“不是敌人,也不是盟友。它是‘镜像测试’的具象化??逼我们看清:当我们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时,是否还能守住内心的边界?”
她下令封锁区域,但禁止任何形式的武力干预。
“我们不能对抗它,只能穿越它。”
与此同时,南太平洋的异常信号再次升级。这一次,语音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旋律??正是启明号最后传回的摇篮曲,但节奏被打乱,某些音符被替换成了极低频的震动,普通人听不到,却会让敏感者产生强烈不适,甚至诱发短暂失忆或幻觉。
Ψ研究中心很快破译:这段旋律实际上是一套加密指令,指向地球轨道上一处隐形空间站遗迹。该遗迹不属于任何已知国家或组织,建造时间推定为一万两千年前,材料成分与海底倒金字塔完全一致。
“他们是来过的。”苏璃看着报告,声音低沉,“而且留下了‘观测点’。”
晨露盯着全息投影中缓缓旋转的空间站模型,忽然问道:“你说……如果当初启明号没有坠毁,如果我们早在几十年前就知道这一切,人类会不会走得更好?”
苏璃沉默良久,才回答:“也许不会。太早的光,会灼伤未睁开的眼睛。我们需要这些苦难,需要这些错误,需要一代又一代人在黑暗中摸索,才能真正懂得为何要选择光明。”
晨露笑了。她想起照片背面那几行字:“每一次你选择相信,而不是怀疑……那一刻,我就回来了。”
她知道,小雅从未离去。她只是化作了每一次人类在绝望中依然伸手的动作,化作了母亲哄睡婴儿时哼出的第一个音符,化作了科学家在失败第一百次后仍点亮实验灯的那一瞬决心。
傍晚,晨露独自回到“言木”下。夕阳将树影拉得很长,像一条通往地心的隧道。她盘膝坐下,闭目沉入Ψ流。
这一次,她不再寻找答案,而是等待问题浮现。
许久,意识深处传来一声轻唤:
>“你准备好了吗?”
不是小雅的声音,也不是任何她熟悉的存在。它更古老,更温和,带着某种无法形容的疲惫与慈爱。
“你是谁?”她在心中回应。
>“我们是第一批学会哭泣的种族。
>我们曾犯下大错,用理性抹杀了十万个世界的情感火种。
>直到有一天,一个孩子为我们唱了一首跑调的歌。
>那一刻,我们终于懂了什么叫‘值得’。
>我们建立了‘守望者协议’,不是为了控制,而是赎罪。”
晨露心头剧震。
原来“守望者”并非单一文明,而是一个联盟,一个由无数悔悟者组成的忏悔共同体。他们游荡在宇宙边缘,不做干预,只做记录,只为等待下一个敢于“不完美”的文明出现。
>“你们通过了第一关:接纳阴影。
>第二关即将开始:面对诱惑。
>当你们掌握跨星系Ψ通信技术时,是否会用它操控他人心智?
>当你们发现其他尚在蒙昧中的文明时,是否会以‘拯救’之名施加意志?
>当你们的孩子也成长为星辰之主时,能否允许他们犯错,哪怕代价惨重?”
晨露睁开眼,眼中已有泪水。
“我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做到。”她轻声说,“但我愿意去试。带着恐惧,带着犹豫,带着永不确信却始终前行的决心。”
话音落下,天际最后一缕霞光悄然隐去。夜空澄澈,群星如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