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沉默了许久,长长地叹了口气。
“梦儿,你的猜测,对了一半。”倪振东缓缓开口,声音比之前低沉了许多。
“古神教处心积虑想要的,确实是师父当年留下的那柄剑。”
他停顿了一下,似乎在斟酌用词,然后继续说道:“但……那并非什么仙剑,而是一柄货真价实,凶名赫赫的魔剑。”
“魔剑?”江浅梦心中一动,却并未显露太多惊讶。这个答案,似乎比“仙剑”更能解释古神教的动机。
“没错。”倪振东点了点头。
“师父他老人家当年也是机缘巧合,这才偶然得到此剑。此剑魔性极重,能释放煞气,让人心神失守。师父担心它落入魔门之手,为祸九州苍生,便设下重重封印,交由我倪家世代看管。这件事情是白帝楼的最高机密,除了我和楼内极少数几位绝对信得过的核心供奉,再无旁人知晓。对外,所有人都以为此剑早已被师父封印在白帝楼总部的禁地深处,甚至无人知晓它的具体模样。”倪振东的语气变得愈发严肃。
“古神教能探听到这个层级的秘密,看来他们在宁州的渗透,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得多。其实,在古神教之前,对这柄剑更感兴趣的,是另一个庞然大物。”倪振东的目光变得悠远,仿佛穿透了时空。
血剑宫这个名字一出,江浅梦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相关的信息,那是一个和古神教齐名的超级魔道宗门。
血剑宫的修士不信魔神,不玩阴谋,他们只信奉最绝对的力量,推崇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,为了变强可以不择一切手段。
对于这样一柄能极大助长杀伐之力的魔剑,血剑宫的渴望,只会比古神教更加强烈。
“血剑宫行事向来霸道直接,门下修士擅长正面攻伐,却不精于渗透和算计。”
“所以,尽管近年来出现在宁州的血剑宫修士越来越多,但他们始终没能探查到魔剑的真正下落,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在武陵城附近打转,反倒是古神教捷足先登了。”
江浅梦聆听着倪振东的讲述,同时思索着前世的记忆。
就像前世所经历的那样,古神教和血剑宫两大魔道巨擘,为了一柄所谓的戮仙剑,同时将目光投向了武陵城。
严长老不过是古神教推到台前的一颗棋子,这个局面比她想象中还要复杂。
“如此说来,严长老这颗棋子,现在弃掉,未免太可惜了。”江浅梦顺着倪振东的话说道。
“不错。既然他们都想要这柄剑,那我们便给他们一个『机会』。”
“严依辉不是想为古神教效力吗?我们就让他继续『效力』。”
“只不过,传递什么样的情报,由我们说了算。”
倪振东站起身,踱步到窗前,负手而立,望着窗外白帝楼恢弘的建筑群,语气中充满了自信。
“梦儿,你且看本座如何利用严长老这张牌,给那些藏在暗处的宵小,唱一出好戏。”
江浅梦端起茶杯,将茶水一饮而尽。
她成功地借力打力,为叶青儿清除了最大的障碍,让她得以手刃仇敌。
同时,她手中也握住了随时可以置严长老于死地的王牌。
但是现在,她的选择和倪振东一样隐而不发,将这张牌捏在手里,等待最合适的时机打出,才能将利益最大化。
武陵城的调查风波,随着严长老的“闭门思过”而暂时归于平静。
然而,江浅梦知道,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宁静。
一场围绕着通天灵宝魔剑,牵扯了正魔两道三大势力的巨大风暴,正在武陵城的上空,悄然酝酿成型。
……
……
玄古门的建筑格局,与陈婉月所见过的任何一个宁州大派都显得有些不同。
盖因巫山之上并无浑然天成的灵脉,为了在这片相对贫瘠的土地上培植灵草,玄古门的前辈们另辟蹊径,特意选了一处土层深厚、地势相对低矮的山峰作为山门所在。
只见山脚之下,巫江如带而过,山腰之下,垦殖梯田的古月寨凡人们自在而歌。
而山腰以上,则是林木难见,满山遍野皆是长着一种尺许高的浅蓝色异草,只是偶有些玄古门修士的洞府宅院点缀其间。
而从半山腰开始,景致便豁然一变。高大的林木变得稀疏,取而代之的,是漫山遍野、随风摇曳的浅蓝色异草。
这种不过尺许高的植物覆盖了目之所及的每一寸土地,偶尔才能看到几座风格古朴的洞府宅院点缀其间,透出几分避世的清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