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元璋冷冷道：“又是这套？打了二十年，还是除不尽？”
朱标沉声道：“儿臣以为，当调山东都司两卫兵马，会同水师夹击。另请敕令福建、浙江沿海严加戒备，防其流窜。”
朱元璋不置可否，反而看向马寻：“马卿，你常年行走江湖，又精研地理，怎么看？”
马寻拱手：“陛下，倭患之所以难绝，因其背后有琉球、萨摩藩势力支持。单纯防御，治标不治本。依臣之见，不如选精锐水师，趁冬汛北风，直捣其巢穴。”
“深入敌境？”朱元璋眯起眼，“你可知风险？”
“知。”马寻坦然道，“但若一直被动应对，十年后依旧如此。不如趁今冬海况尚可，打他个措手不及。”
朱元璋沉默良久，忽然笑了：“你这书生，胆子倒不小。当年你敢孤身入苗疆治瘟疫，如今又敢提议跨海征倭……好！朕准了！”
他转身抽出案上一道黄绫：“拟旨：命靖海将军吴祯率福建水师主力，即日起锚北上；命山东备倭军使李景隆协同作战，负责陆路接应。另，着马寻以钦差身份随军，专司医政与舆图勘校。”
朱标一惊：“父皇，马兄不通军务，随军恐有闪失！”
朱元璋摆手：“正因他不通军务，才最合适。朕不信那些只会喊‘杀杀杀’的莽夫，就信他这双看过万水千山的眼睛。”
马寻深深一拜：“臣，遵旨。”
消息传回魏国公府时，已是掌灯时分。
李景隆正在书房擦拭佩剑，听闻圣旨内容，手一顿，剑锋划破指尖。
“父亲？”李增枝担忧地看着他。
李景隆却笑了，将剑归鞘，抬头望向窗外夜空：“三十年了……我终于又能上阵了。”
同一时刻，马府小院。
马祖正帮马寻收拾行装，一边唠叨：“爹，您都六十了，何必还?这浑水？让年轻人去不行吗？”
马寻慢条斯理地叠着药囊：“正因为老了，才更要亲历。有些事，错过了，就再也补不回来。”
“可您这一去，少说半年……”
“放心。”马寻拍拍儿子肩膀，“有你在，家里不会乱。况且，”他眼中闪过一丝深意，“这次出征，或许还能找到当年那张‘遗失’的海图。”
马祖一怔：“您说的是……洪武五年，刘伯温大人留下的那份《东洋纪要》？”
马寻没有回答，只是轻轻合上了箱盖。
三日后，大军开拔。
清晨的江畔寒雾弥漫，战船列阵，旌旗猎猎。李景隆一身银甲，立于旗舰船头，目光坚毅。马寻披着蓑衣，站在他身旁，手中紧握一卷泛黄古图。
岸上，李增枝、李贞佑、朱雄英、杜聪若等人齐齐挥手告别。
杜聪若突然挣脱母亲的手，冲到江边大喊：“舅爷爷！等你们打了胜仗，要给我带个红毛怪回来！”
马寻回头，朗声大笑：“好！要是抓到活的，一定给你捎回来！”
船队渐行渐远，消失在晨雾之中。
而在这片大陆的另一端，东海深处，一群赤发纹身的浪人正围着篝火狂舞，刀光映着血色残阳。
风暴，即将来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