庆州。
鹅毛般飞雪,带着寒风,在大营上空呼啸。
朱棣刚从东侧暗哨回来,目光扫过营盘,脸冷了下来。
“参见殿下。”守在营门左侧的哨兵见他过来,忙拱手行礼。
朱棣俯身扒开积雪,重重。。。
晨光如刃,割开钟山雾霭,渔夫立于洞口,背影佝偻却未倒。手中铜钱已被体温焐热,那三滴血珠仿佛活物,在月华退去后仍微微搏动,似有心跳。他知那是朱雄英残魂所寄,亦是命种与天道博弈的火种。赵德全倚在石壁旁,袈裟染血,气息微弱,却仍低声道:“观命手不会善罢甘休。昨夜血瞳现世,紫微星已颤动七次,钦天监必有所察。你我皆已入局,再无退路。”
渔夫不语,只将铜钱贴身藏好,又从怀中取出阿宁的一缕青丝,缠于左腕。丝线细而坚韧,如同父女之间那根看不见的命运之绳。他记得慧贞曾说:“双生纯血,一损俱损,一燃俱燃。”阿宁虽远在雪山,可她的命脉正因朱允?体内命种躁动而隐隐抽痛。昨夜仪式虽成,但三魂分流,终究未能彻底斩断命种对朱允?的侵蚀。真正的较量,才刚刚开始。
“回城。”渔夫终于开口,声音沙哑如磨刀石,“刘府那边,该动手了。”
赵德全点头,挣扎起身:“刘?虽死,其党羽未清。那文书小吏今日能在文华殿认出你,定有人幕后指点。此人若不除,迟早会引出锦衣卫暗桩,甚至惊动观命手本体。”
两人相互搀扶下山,行至半途,忽闻林间鸦鸣骤起,数十黑羽腾空而起,如墨云翻涌。渔夫猛然止步,右手按住刀柄??这鸦群飞向皇宫方向,正是“血兆归宫”之象,意味着皇室血脉再度遭受冲击。他心头一紧,猛地想起昨夜朱雄英消散前最后一句话:“若我不再是人,请毁我形骸。”可如今魂分三处,一旦其中一滴被命种污染,便可能反噬其余,酿成大祸。
“加快脚步。”他咬牙道。
***
半个时辰后,南京城南刘府外巷。
破庙残垣间,一名乞儿蜷缩在草堆里,怀里紧抱一只锈铁盒。见渔夫走近,立刻爬起,颤声道:“爷……按您说的,我把东西从刘府书房夹墙里掏出来了。可昨夜我梦见一个穿黑袍的人站在我床头,手指全是骨头……我不敢睡了。”
渔夫蹲下身,轻轻拍他肩膀:“不怕,你是净秽司记名杂役,有香火护体。拿过来吧。”
乞儿哆嗦着递上铁盒。赵德全接过,以指蘸唾启封,盒内竟是一卷泛黄帛书,边角焦灼,似经火焚。展开一看,赫然是半幅《补天录?续篇》残卷!
“果然!”赵德全瞳孔骤缩,“这是洪武九年钦天监秘录,记载‘命种寄生’之法!原来刘?早年曾参与观命手计划,后来背叛,才被灭口……但他留下了证据!”
渔夫凝神细看,只见残卷上绘有一图:九座高山环绕金陵,中央紫金山如龙首昂起,而每一座山峰之下,皆标注“命井”二字。其中一座,正是钟山地宫旧址。更令人震骇的是,图侧批注写道:“太子朱雄英非自尽,乃献祭??以其纯阳之血,镇压命核第一重封印。然封印仅可维持十九载,待月满轮回,须寻‘承血者’重启命门。”
“十九年……”渔夫喃喃,“今年正好十九年。”
赵德全沉声接道:“所以他们选中朱允?,不仅因他是马皇后嫡系血脉,更因他生于朱雄英死后第十八年十月,生辰八字与太子完全相冲,正是‘逆命转生’的最佳容器。昨夜血瞳降临,便是命核即将苏醒的征兆。”
渔夫双拳紧握,指甲掐入掌心。他终于明白,为何朱允?每咳一次血,地面血迹便会聚成星图??那是命种在借他的血绘制“归魂路线”,引导朱雄英的魂魄走向堕化。而昨夜朱雄英虽成功分裂三魂,但只要命井未毁,命核终将重新凝聚,届时朱允?必被夺舍,成为行尸走肉般的“伪太子”。
“必须毁井。”渔夫决然道。
“难。”赵德全摇头,“命井深埋地脉之中,需以‘断脉者’之血为引,配合七星灯阵,方能破其结界。可你昨夜已耗尽大半精元,若再强行施术,怕是撑不过七日。”
“七日也够了。”渔夫冷笑,“只要能在朱允?被完全吞噬前毁掉命井,我就算当场化灰,也值。”
就在此时,远处传来急促马蹄声。一名身穿太监服色的小宦官跌跌撞撞奔来,脸色惨白:“陆爷!文华殿出事了!皇孙今晨未去诵读,太医说他高烧不退,口中不断喊‘爹爹别跳’‘井底好冷’……刘府那位文书小吏,今早就被人发现吊死在自家房梁上,舌头被割,嘴里塞了块玉珏!”
渔夫霍然起身:“玉珏刻了什么?”
“是个‘井’字,背面还有个小‘陆’。”
空气瞬间凝固。
这是挑衅,也是警告??对方已经知道他姓陆,知道他与朱雄英的关系,更知道他正在行动。而朱允?梦中呼唤“爹爹别跳”,说明朱雄英的残魂正在与其意识激烈对抗,命种已开始强行融合!
“不能再等。”渔夫抓起刀,“今晚就去钟山,毁井!”
***
当夜,子时未至,钟山深处。
渔夫独坐“咽灵穴”前,七星灯重新点燃,火焰幽蓝,随风摇曳如鬼火。他脱去外袍,露出满身伤疤??那是多年奔波留下的烙印,更是断脉者血脉逆行的痕迹。赵德全未能同行,因昨夜反噬过重,此刻仍在慈恩寺吐血调息。渔夫知道,这一战,只能靠自己。
他取出铜钱,置于陶盆中央,再将朱允?咳血的纸、阿宁的头发、以及刘?衣角一一摆列成阵。最后,他割开胸口,让鲜血滴落于铜钱之上。刹那间,三滴血珠同时震动,空中浮现三道虚影:一道是朱允?跪在井边哭泣;一道是阿宁站在雪崖上伸手呼喊;最后一道,则是朱雄英站在地宫深处,双手被铁链锁住,身后站着无数黑袍人,齐声诵念古咒。
“命井未毁,魂不得安。”朱雄英厉喝,“阿舅,动手吧!趁我还未被同化!”
渔夫含泪点头,拔刀横划腹部,以自身精血为引,结“断脉封渊印”。此印一旦完成,可短暂撕裂地脉,引爆命井核心,但代价是施术者将承受百倍反噬,筋骨寸断,脏腑焚毁。
他盘膝而坐,双手结印,口中默念:“天不开眼,我自劈之;地不纳魂,我自焚之。以我残躯,换两代清明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