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丐帮分舵漕船每月往返四至五趟。依照清单所列货物总量,一季度至少需十二至十五趟,方能将所有货物分批运出。”
“走私之事,自然要打点漕司、关卡及都作院,每船货值需抽出三成用于疏通。即便如此,每趟船货值仍有三千至四千贯,扣除各项开销,实得利润约一千八百至两千五百贯。”王德明语气沉重,“单季净利便达二万贯以上。”
“二万贯!”文曦低声重复,眉头紧锁。这笔巨款足可养活一县之民,却被用作为祸一方的工具。想到这里,他眼中不觉闪过一丝寒芒。
文曦沉默良久,终抬眼道:“此事最早何时开始,何帮主可曾查明?”
何仲宣略一沉吟,缓缓答道:“据卢堂主查访所得,此事最早可追溯到两年前。起初只是小规模的行动,但近半年来,规模骤然扩大,愈演愈烈。”
他顿了顿,继续道:“这一切起因皆是丐帮帮主黄蓉的骑兵计划。”
“黄蓉?骑兵计划?”文曦眼中闪过一丝讶异。
何仲宣缓缓点头,神色凝重:“黄蓉最初为抗衡蒙古铁骑,秘密筹划了一项骑兵计划,暗中与蒙古人交易购马。不料蒙古人却趁机打开了渗透南宋的缺口,将原本单纯的买马通道逐渐扩展成贯穿南北的走私暗线。”
文曦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名动天下的女子,那位以“中原第一美人”之名闻于世,却又令江湖豪杰皆生敬畏的丐帮帮主。
沉吟片刻,文曦眼底浮现出一丝困惑,缓缓道:“如此说来,黄帮主究竟是有意为之,还是无心被人利用?”
何仲宣并未直接回答,反而语带深意地反问:“文大人可还记得襄阳之围时,忽必烈帐下一支重装骑兵突然倒戈,化解城中之危?”
文曦微微一怔,随即点头道:“此事确有发生,莫非……”
何仲宣不答,只是指尖轻落在货单一处,语气沉稳道:“文大人请看。”
文曦顺目望去,只见单上清晰列着:
乌金连环铠——五百副铁脊陌刀——两百柄甲马军用韂鞯——四百套铁甲步障——两百具他目光凝住,心头一震。
这分明是军中重器,正是重装骑兵所需装备。
“这…”文曦低声道,眉头紧锁,手指轻抚过纸上墨迹。
何仲宣续道:“这上面所列皆为丐帮分舵近三月内运出的货物。而这些装备,唯有重装骑兵方可使用。”
文曦深吸一口气,思绪如电闪般穿梭于各种可能性之间。
他猛然抬头,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:“莫非黄帮主所为,并非单纯的买马,而是在蒙古军中培养一支重装骑兵?”
何仲宣微微颔首:“襄阳之围时倒戈的那支骑兵,恐怕正是她多年经营的成果。”
清晨的阳光穿过窗棂,室内光洁明亮,文曦望着账单上那些冷冰冰的数字,眉头深锁,神情如同清水中投入一粒尘埃,平静表面下暗流涌动。
这时,账房总管王德明又从袖中取出一张羊皮卷,小心地摊开放在案上。
文曦俯身细看,只见纸上绘制的正是襄阳城及其周边地形,汉水蜿蜒,群山环绕,细节精准得令人惊异。
随即,他注意到岘山、万山、鹿门山三处均标有醒目的红色符号。
“这是…”文曦眉头紧锁,指尖轻触那些引人生疑的记号。
何仲宣缓步上前,指尖在羊皮地图上重重一叩,沉声道:“此三山,乃天赐襄阳之锁,也可能是催命之符。”
他手指先后点出:“万山在襄阳西北,汉水西岸,扼守西北官道;岘山正对襄阳城南,锁住南路要津;鹿门山则位于东南,汉水东岸。三山鼎足环绕襄阳,互为犄角。”
语毕,他眼中闪过一丝凝重:“倘若敌军同时占据这三处,设立营寨,襄阳便似置于釜底。万山与鹿门山分据汉水上下游,可断水道运粮;岘山居高临下,既能监视城中动静,也能截断南来援军。水陆两路皆受掣肘,襄阳只怕难免成为孤城。”
文曦凝视着地图上的三处标记,眉头紧锁:“这三山犹如襄阳之护卫,共筑我大宋北方屏障的铜墙铁壁。襄阳若在,蒙古铁骑便难肆意南下荆襄。”
他的手指在标记之间来回移动,声音低沉而沉稳,“蒙古人若想明目张胆在我大宋腹地筑寨设防,未免太过狂妄。朝廷虽有难处,却也断不会坐视敌军占据这等要害之地。”
何仲宣微微颔首,眼中闪过一丝锐光:“文大人,若敌人并非以刀兵相向,而是打着互市的旗号呢?”
“互市?”
文曦目光一凝,随即落在地图上,语气低沉:“你是说……他们打算效仿鄂州,在襄阳设立榷场?”
何仲宣缓缓点头,神色凝重:“襄阳位处边境,较之鄂州更有充分理由设立榷场。若朝廷允准在这三处要地开设互市,蒙古人便可借通商之名,名正言顺地进入这些战略要隘。”
他接过待从递来的一卷泛黄的卷宗,轻轻展开,指向其中一段:“《鄂州榷货务纪要》记载,宝祐六年冬,吕文德以『市易怀远,可弭兵戈』为由,奏请于鄂州东郊青山矶设『汉黄榷场』。其奏疏中言道:『北人慕我锦瓷,必懈战心;
岁课三十万缗可固江防』。”
文曦接过卷宗,认真翻阅。
奏疏措辞严谨,考虑周全,处处显露精心设计的痕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