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将笛凑唇边,轻轻一吹。
没有旋律,只有一声极短促的“嗡”鸣,如同钟磬初振。但这声音却穿透虚空,直抵所有曾踏入明心阁之人的心底。刹那间,千百道光影自各地升起??有农夫放下锄头闭目默念自省词,有医师在救治病人时低声告解过往冷漠,有孩童将写满愧疚的纸条焚于炉中……
这些微弱的精神波动,竟在空中汇聚成河,化作一条浩荡光流,灌入清源刃!
徐临风只觉剑身剧震,锈迹尽褪,反焕发出前所未有的纯净光辉。他猛然抬头,眼中已有决意。
“你说我不懂黑暗?”他一步步走向祭坛,“可我每天都在面对它??在我授课时有人偷学禁术,在我裁决争端时遭遇贿赂,在我看护井口时内心也曾闪过‘不如放它出来看看世界会怎样’的念头。”
他举起剑,指向黑影:
“但我选择了克制,选择了相信,选择了继续前行。这不是因为我天生高尚,而是因为每一次动摇之后,都有人用行动告诉我??值得。”
剑光骤然炸裂,如朝阳破云!
黑影发出凄厉尖啸,祭坛寸寸崩塌。噬心剑投影剧烈颤抖,最终碎成漫天黑尘,消散于风。
然而,就在众人松一口气时,井底最后一缕幽光缓缓升起,凝成一行古老文字,悬浮半空:
>**“彼岸未闭,回音尚存。”**
徐临风怔住。
沧溟雪收笛而立,望向远方:“牧渊曾说,真正的敌人不在过去,而在我们是否愿意持续审视自己。现在看来,这场审视,才刚刚开始。”
数日后,昆仑召开紧急议政大会。各方代表齐聚,共商对策。经过七昼夜辩论,《共治盟约》新增第九条:
**“凡涉及‘彼岸’‘命格’‘意识传承’等禁忌研究,一律列为‘双刃典’,须经三方联审方可开启,且每次使用必须公开记录,接受全民质询。”**
同时设立“守井人”职位,由徐临风自愿担任,终生驻守归墟枯井,监视彼岸异动。他在就职仪式上只说了一句话:
“我不怕黑暗回来,只怕我们忘记如何点亮灯火。”
十年光阴,倏忽而过。
又是一个春祭日,昆仑山上孩童嬉戏,老人煮茶论道。弑神剑依旧静立,红绸飘扬。一名少年仰头问师长:“听说以前有人想毁掉这把剑,是真的吗?”
老者微笑:“是啊。因为他们害怕它带来的痛苦。”
“那为什么现在没人提了?”
“因为后来大家明白了??重要的不是剑是否存在,而是握剑的人,有没有一颗愿意反省的心。”
此时,遥远宇宙深处,那艘由剑气构筑的舟影再度浮现。牧渊独立船首,身旁星官轻声问道:“您觉得,他们会坚持下去吗?”
他望着下界繁星般的灯火,良久,点头。
“会的。因为他们已经学会,真正的剑,不在手中,而在每一次选择善而非恶的瞬间。”
风起,云散,晨曦洒落大地。
新生的紫花迎光绽放,根须深扎于旧时代的灰烬之中,茎秆挺立,如剑指苍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