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她在哪？”林奇咬牙问。
“坐标已发送。位于猎户座悬臂边缘，一座废弃的‘静默观测站’。那里曾是母皇最早的情报中枢之一，后来因‘人性污染事件’被永久封禁。”
“我要去。”林奇转身就走。
“等等！”苏萤一把拉住他，“你刚经历过心渊之眼的融合，精神负荷已达极限！而且那段录音??万一是个陷阱呢？母皇系统最擅长的就是模仿亲缘情感来诱导目标！”
“我知道可能是陷阱。”林奇回头看着她，眼中布满血丝，却亮得惊人，“但如果那真是她……我不能假装没听见。”
苏萤盯着他看了很久，最终松开了手。“那你答应我，带上共鸣器阵列，开启三级防护协议。我不求你安全归来，只求你记住??你现在不只是你自己，你是千万人重新学会流泪的原因。”
林奇深深吸了一口气，点头。
七小时后，登陆艇冲破电离云层，降落在锈迹斑斑的观测站外围。整座设施半埋于红色沙砾之中，像一头死去巨兽的骸骨。外墙刻满了古老符号，其中一部分竟与《疗愈手册》中的手写体完全一致。
林奇穿行在崩塌的走廊中，原初之心在他胸口微微震颤，如同感应到某种久违的频率。每隔几步，墙壁上就会浮现一段影像：一个女人在密室中书写，笔尖滴落的不是墨水，而是血；一群孩子被注射蓝色液体，随后齐声背诵“无悲无喜”；还有一个小女孩，在镜头前微笑道：“妈妈说，记住疼，才能记得爱。”
??正是那天难民船上女孩说的话。
林奇脚步一顿。这些画面，早于《疗愈手册》的传播时间至少十五年。
“她早就开始了。”他喃喃道，“母亲……她一直在反抗。”
深入核心区时，一道全息屏障突然升起，显现出那个熟悉的身影??五十余岁，面容憔悴，左脸有一道贯穿至耳根的伤疤，正是童年记忆中最后一次见到的模样。
“阿奇。”她望着他，眼中泛起泪光，“你长大了。”
“你到底是谁？”林奇强迫自己冷静，“如果是复制体，我可以立刻终止链接。”
“我是林昭华，生于岚星北境，职业是心理学教授，丈夫死于第三次情绪战争，唯一的儿子叫林奇，乳名阿奇。”她一字一句地说完，然后轻轻抚摸屏障，“我在你六岁那年抱着你逃出雪原，却被净化部队捕获。他们说我拥有罕见的‘高共感神经突触’，适合做控制系统的人性锚点。”
林奇喉咙发紧。
“他们把我拆解成数据，植入母皇底层架构，让我成为‘安宁仪式’的情感校准器。每当系统检测到大规模情绪波动，就会调用我的记忆模板进行压制。但我偷偷留下了一条后门??每一次使用我的记忆，都会在我的意识碎片中种下一个回声。”
她抬手指向头顶的穹顶，那里浮现出无数细小的光点，宛如星河倒悬。
“每一个光点，都是一个被唤醒的灵魂。我听着他们哭泣、忏悔、呼救……三十年来，我没睡过一天。而当你在心渊之眼启动共情共振时，那些回声终于汇聚成声波，让我短暂夺回了一具残存躯壳的控制权。”
林奇怔怔地看着她，泪水不知何时滑落。
“妈……”
“别哭。”她笑了，像小时候那样温柔地伸手，尽管只是虚影，“你看，我现在也能为你擦眼泪了。”
就在此刻，地面剧烈震动，警报声骤然响起。陈玄的声音强行切入通讯：“林奇！监测显示整个观测站正在激活！它不是废墟，是休眠中的‘源代码镜像库’！你母亲的数据可能只是诱饵，真正的母皇残核正试图通过她重建主意识！”
“不！”林奇怒吼，“她是真的！我能感觉到！”
“我也希望她是真的！”陈玄声音嘶哑，“可你知道代价！一旦母皇复活，哪怕是以‘善意’形态，人类仍将失去自由意志！”
林奇站在原地，一边是母亲的微笑，一边是耳边不断回荡的警告。
他忽然想起了苏萤的话：“真正的强大，是可以让人放心依赖的。”
于是，他闭上眼，从怀中取出最后一张未烧尽的手册残页??那是苏萤亲手缝上的一页，写着她第一次拒绝执行命令那天的经历。他将它贴在屏障上，轻声说：“妈，如果你是真的，就告诉我一件事??当年在雪原，你给我唱的最后一首歌，是什么？”
女人愣住了。
几秒后，她低声哼起一支极古老的童谣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