严叔起身去了一次卫生间。
他离了座,刚走,席姨立刻就板起了脸:“小吟,你怎么回事,为什么对严叔一直这么冷冰冰的,人家是客人,是妈妈的男朋友,你就不能热情一点吗?”
席吟无聊地用筷子搅弄着调料:“我挺热情的啊。他是你男朋友,又不是我男朋友。再说了,你都交了多少个男朋友了……”
说起男朋友数量,席姨交往过的数量,可是超过女儿好多倍。
“欸,小吟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。”席姨想训女儿。
突然间,席妈妈又像是想到了啥,挤出一丝笑容,脖子伸长了凑过来——脑袋几乎要伸到火锅的雾气当中了:“小吟,你最近手头紧不紧,能不能借妈妈一点?”
“多少啊?”席吟心中一沉,又来?
“不多,五万块。”席妈妈喜滋滋地竖起一个手掌,五个手指。
席吟心里在滴血,筷子把麻酱搅出了漩涡:“妈,你要这么多钱干嘛啊?还有,春节前,我不是刚给过你三万嘛?”自己一个月累死累活打外呼电话,负能量满满,工资到手才一万五。
三万块,是自己两个月的工资。
五万块,自己干满一整个夏天也挣不了这么多。
“那三万老早就花完了。再说了,现在退休金时有时无,妈妈也是没办法啊。”席姨叹了口气,这里她说的倒是实话。
到了二十一世纪三零年代,国家官方的社保已经陷入了半崩溃状态:体制内的退休金还能保证,体制外的退休金早已断断续续。
“妈妈和严叔想去冰岛玩一趟。”席姨接着说道。
“冰岛!”席吟倒吸一口凉气,“我都没去过!为什么要去那儿!”
“再不疯狂一把就老了!”席姨咧着嘴笑,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。
“可是你们已经老了!”席吟也是有脾气的,她抬眼,盯着妈妈,恨恨地说:“老老实实呆在江城不行吗?省着点花钱不行吗?为什么每次花钱都大手大脚?为什么老要吃我的,喝我的?”
席姨敛住了笑容,面容上罩着一层寒霜:“你这个娃娃怎么说话呢?小时候,妈妈没养你么?供你吃供你穿!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,我不倚靠你,我倚靠谁?”她声音提高了几度,害得周围几桌纷纷侧目。
席吟最受不了这种注视,于是她低下头。
席姨最擅长这种道德绑架了。甚至,今天挑在市中心这家熙熙攘攘的餐厅吃饭,在吃饭时挑起这个敏感的话题,都是她刻意准备的。
眼下看到女儿服软,席姨一点都不意外。
接着她压低了一点声音说:“小吟啊,不是妈妈说你。你攒那么多钱干嘛,蚂蚁搬家似的,抠抠搜搜的不舍得花。之前那个老头子给你的,加上你现在上班攒的,几百万有了吧。虽然你现在不跟那个老头子在一起了,但是这么多钱,也够你一辈子花的呀。你是要买房,还是要做生意?欸妈妈跟你说,这年头,买房做生意,都是不行的啦。”
火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。
严叔还没回来,四周也很安静。
席姨的小眼睛一转,精光一闪,接着说道:“还是说,这些钱,你要拿去当嫁妆,傻乎乎的带着去嫁人……”
“够了!妈,别说了!”席吟突然抬头,眼眶红红的,但眼神却是充满了恨意:“我为什么攒钱,你管不着!五万块,我给你还不行吗?”
……
同一天的晚上,加了一会班才到家的裴小易,缩在空调房的被窝里,昏昏欲睡。
“在吗?”
突然手机叮咚一声,屏幕亮了起来。裴小易拿起手机一看,是小薰的微信。
“在的,小薰你还没睡吗?咋啦?”
“怡宝同学,知道吗?昨天我朋友她爸死了。”小薰很感伤地说道。
“啊?怎么死的?”
“就没病没灾,走得很突然。昨天夜里人就走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