消息如野火蔓延。
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，晚余身穿素白长袍，登上贡院高台。身后，昭魂营列阵守护，肩头红日徽记在火光中熠熠生辉。她手中捧着《天机册》原本，面前架起一面铜锣。
五更鼓响。
她举起木槌，重重敲下。
锣声震天。
全场肃静。
“今日，我不讲经，不谈策论。”她的声音穿透寒风，“我要讲一段被抹去的历史，关于一个叫祁文渊的男人，如何因一句真话而死；关于一个叫李德全的宦官，如何借‘代天理政’之名，操控三代帝王；关于你们的父亲、祖父，有多少人曾想说话，却被割舌、流放、诛族！”
人群骚动。
有人哭泣，有人怒吼，更多人瞪大双眼，仿佛第一次看清脚下的土地竟浸透鲜血。
“从今天起，我不再是钦命特使，也不是秋闱主考。”她高举竹简，“我是明鉴司首任提刑官，奉天下苍生之名，重启正义之门！”
话音未落，皇城方向骤然传来马蹄声。
一队禁军疾驰而来，为首者竟是佑安帝亲驾凤辇，龙袍未整，冠冕歪斜。
所有人跪地叩首。
唯有晚余挺立不动。
皇帝走下銮驾，直视她良久，忽然叹道：“你可知此举，会让朝廷动荡？会让世家反弹？会让朕……难做？”
“我知道。”她平静回应，“但若您此刻退缩，就永远只是坐在龙椅上的傀儡。而我，宁愿您做个孤家寡人，也不能让您成为历史的罪人。”
风掠过广场，吹起她的白袍猎猎作响。
皇帝闭上眼，再睁开时，眼中已有泪光。
他转身面向群臣与百姓，朗声道：
“传朕旨意：即日起，赦免所有因言获罪之家属，追赠谥号；设立明鉴司，隶属御前，直奏天听；凡阻挠平反者，以欺君论处！另，将今日定为‘启明日’，全国休沐三日，以志新生！”
欢呼声如海啸般爆发。
晚余终于跪下，额头触地。
不是拜君，而是谢天。
七日后，她在曲江池畔重新挂起那枚“闻道铃”。
春风吹过，铃声清越。
远处，一群孩童追逐嬉戏，口中哼唱着新编的童谣：
>“南山有女，不嫁君王。
>手持明镜，照破谎章。
>铃声响处，魍魉遁藏。
>光之所至，便是故乡。”
她听着，微微一笑。
这一生，她未曾育子，却成了千万人心中的师者；她拒绝入宫，却比任何妃嫔都更深刻地改变了帝国的命运。
多年以后，当新的史官翻开档案，写下这段往事时，总会加上一句批注：
**真正的变革，始于一个人敢于说出第一句真话。**