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以为这一生都在逃命,结果终点还是牺牲。”她抹去嘴角血迹,缓缓站起,“可若我不做,谁来做?阿芜已死,慧觉已亡,哥哥你背负太久……这一次,换我来撑住这片天。”
她走向祭坛,脚步坚定。
每踏一步,体内力量便消散一分,但她不再抗拒。相反,她主动敞开识海,让那些被压抑二十年的记忆洪流奔涌而出:童年时母亲深夜哭泣,说“女儿啊,你不该生在这个姓氏里”;书院读书时莫名头痛,听见耳边低语“归来吧,归来吧”;甚至那次落水获救,其实是闻道铃自动护主,将她从溺亡边缘拉回……
她终于明白,自己从来不是幸运儿。
她是被选中之人,注定赴死。
当她踏上最后一级台阶,伸手按向青铜棺盖时,整个地下空间骤然亮起血光。灵核感应到正统继承者的到来,疯狂挣扎,棺内传出非人嘶吼,仿佛千万人在同一时刻尖叫。
“以吾之名,”晚余高声吟诵,声音穿透时空,“裴氏晚余,承先祖遗志,断旧约,立新规??”
玉蝉飞至她头顶,爆发出璀璨白光。
闻道铃自虚空中显现,悬于胸前,轻轻一震。
>**“自此以后,代天者亡,守夜人立。”**
契约改写完成。
刹那间,九根骨柱逐一崩塌,金牌尽碎。地底火焰由蓝转白,继而熄灭。那口青铜巨棺缓缓闭合,表面浮现出新的铭文:
>**此处长眠一人,名曰晚余。**
>**她未曾称帝,却救万民于无声。**
>**她不曾加冕,却戴荆棘之冠千年。**
祭坛封闭,地面重新愈合,仿佛一切从未发生。
紫宸殿恢复寂静,唯有春雨再度落下。
佑安帝瘫坐在龙椅上,手中铜钱已化为粉末。他望着空荡大殿,喃喃:“她……真的存在过吗?”
程砚低头不语,袖中紧握一块温润玉佩??那是晚余留下的唯一信物。
至于那位白衣男子,则悄然消失,只在窗棂留下一枚展翅玉蝉,振翅欲飞。
数日后,朝廷诏令天下:废除冥阁相关制度,解散监星司残余机构,追谥直言书院程崇明为“忠宪大夫”。程砚辞官归隐,著《西域异闻录》,书中记载:“贞元七年之后,共有九人窥见天机,八人死去,一人失踪。然每逢血月之夜,长安百姓偶见宫墙之上,有一女子执铃而立,风吹裙裾,默然守望。”
陆沉带领昭魂军巡游边陲,发现各地冥阁节点皆已自然风化,唯独敦煌石碑旁,多了一座无名小坟,碑上无字,仅刻一只展翅玉蝉。
而远在雪山之巅,一间孤庙中,古琴静静横放。
忽然,琴弦自鸣。
一声,两声,三声……
像是回应,又像是召唤。
风穿过庙门,吹起角落一张泛黄纸页,上面写着一行小字:
>“铃音未绝,魂兮归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