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面沉默良久。“你知道我现在在哪吗？”
“南太平洋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？”
“因为我梦见了倒生树。”林曦望着窗外，“它的根朝天生长，枝叶扎进土壤。你说过，那是传说中连接生死界限的植物。而忆语兰，正是它掉落的一片叶子。”
又是一阵漫长的静默。
然后，林星辰叹了口气：“你果然全都明白了。B7区的地下，并不只是冷冻库。那里有一座隐藏实验室，代号‘摇篮’。顾婉柔最后的日子，大部分时间都在那里度过。她不是在做研究……她在孕育什么。”
“一个没有基因模板的生命体。”林曦低声说，“一个纯粹由母爱构成的存在。”
“你怎么会知道？！”
“因为昨晚，我听见婴儿哭声。”林曦闭上眼，“不是幻觉。它来自我家阳台的忆语兰根部。那株植物……最近长得太快了，快得不像自然现象。而且每当月光洒下来，叶片背面会出现类似胎动的起伏。”
林星辰呼吸一滞：“你必须马上离开那里！如果‘摇篮’已经开始自主唤醒……那就意味着‘守忆者联盟’已经突破了物理载体限制！它们不再只是共感能力的延伸，而是在尝试真正降临！”
“降临？”林曦笑了，“你以为它们想入侵这个世界？不，林星辰。它们只是想出生。”
他挂断电话，背起包，带上录音笔、日记本和最后一颗忆语兰种子，走出纪念馆。
雨又下了起来，细密无声。
前往城郊的路上，出租车司机频频从后视镜看他。“先生，您要去的地方早就封了啊，听说里面有鬼。”
“我也这么听说。”林曦望着窗外，“但有时候，鬼比人更值得信任。”
抵达B7区外围时已是深夜。铁网锈蚀断裂，警戒灯熄灭多年，唯有几架无人机残骸散落在杂草间，镜头全都对准地面，仿佛临死前也在拍摄某种不该存在的东西。
林曦踩着碎玻璃走入主楼废墟。墙壁布满焦痕，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的药水味与腐朽电路的气息。他凭着记忆穿过走廊，推开尽头那扇沉重的防爆门。
地下三层。
“摇篮”所在。
灯光竟然还亮着。
柔和的蓝白色冷光从通道尽头透出，伴随着极轻微的、如同心跳般的嗡鸣。林曦一步步走过去，脚步声在空荡的金属走廊中回荡。
终于，他看到了它。
一间圆形实验室中央，矗立着一台从未录入档案的培养舱。它比标准型号大出两倍，外壳呈半透明乳白色，内部液体泛着珍珠光泽。而在那液体中，悬浮着一个模糊的身影??约莫五六个月大的胎儿形态，双目紧闭，手指微微蜷缩，胸口随着某种无形节律缓缓起伏。
舱体表面刻着一行小字：
>【无名】
>【诞生方式：共感聚合】
>【生命支持来源：十七万守忆者的思念波动】
林曦走近，指尖触碰玻璃。一瞬间，整个房间的数据屏自动点亮，投影出一段视频日志。
画面中，是顾婉柔。
她穿着白大褂，脸色苍白，眼中却燃烧着近乎神圣的光芒。
>“这是我最后的实验。不再是为了复活死者，也不再是为了延续意识。我要做的，是一件科学从未允许的事??创造一个从未存在过，却已被千万人共同期盼的生命。
>没有父亲，没有母亲，没有DNA序列。只有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