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差点呛住:“谁准你喊这么亲热的称呼了?”
“你自己说的。”她理直气壮,“昨晚梦里还叫我‘娘子’呢。”
我顿时脸热,正要反驳,忽觉天地一静。
风停了。
鸟鸣止了。
连溪水的流淌声都消失了。
一道无形的压力从高空压下,仿佛整片空间都被冻结。紧接着,九颗星辰同时闪烁了一下,随即恢复平静。可我知道??那是**命轮的注视**。
“他们察觉到了。”我沉声道,“我们的对话触动了因果链。”
小满却不慌,反而抬起头,对着虚空朗声道:“喂!你们听好了!我不是你们的天妃,也不是什么命定祭品!我是小满,我要和林昭去看春天的桃花、夏天的萤火、秋天的稻浪、冬天的雪??然后活到一百岁,再一起埋在同一座坟里!你们管得着吗?”
话音落下,天空骤然阴沉,乌云翻滚如墨潮。一道金光自天外劈落,在半空中凝成一行古老符文:**逆命者,当诛。**
我冷笑一声,抽出腰间残刀,刀锋指向苍穹:“你们诛了我九百九十九次,可我还是回来了。这一回,我不求登天称帝,只求一人白首。若这也算罪??那我便罪到底!”
刀光冲天而起,竟将那道金文斩碎成点点星屑。
小满拍手笑道:“帅!”
我瞪她一眼:“别添乱。”
“我没添乱。”她眨眨眼,“我只是在想,咱们是不是该给那只狗取个名字了?你说叫‘大黑’好,还是‘阿福’?”
我一时语塞,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。
就在这片刻松弛之际,玉片突然剧烈震动起来。我低头一看,只见它表面浮现出一行细密血纹,如同活物般蠕动,最终组成一幅地图??正是通往昆仑的隐秘路径,需穿行三重虚境、越过两道断渊,最后经由“无回谷”抵达绝壁。
这是阿芜留下的指引。
“她还在帮我们。”小满轻抚玉片,眼中泛起温柔,“哪怕只剩一丝残念,也不愿看你独自赴死。”
我握紧玉片,心中默念:谢谢你,阿芜。这一世,我会亲手终结这场轮回。
三日后,我们启程。
为掩人耳目,我以郎中身份向镇民辞行,说是带养女远游求医。陈家人虽不舍,但也知小满体弱多梦,便含泪相送。临别时,老妪拄拐而来,递来一只绣荷包:“孩子,这是我年轻时戴过的护身符,如今给你。”
小满接过,道谢时忽然一顿,盯着那荷包边缘的一圈暗纹看了许久,才轻声问:“婆婆,您以前……是不是去过雪山?”
老妪浑身一震,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惧:“你怎么知道?”
“因为你身上的气息,和归墟边缘的守灯人很像。”小满平静地说,“你是第九百九十八代守灯人之一,对不对?你们本该全部消散在命火中,可你逃了出来,藏身人间,对吗?”
老妪踉跄后退,脸色惨白:“别说了……求你别说了……我已经忘了……我只想安稳终老……”
小满没有逼问,只是将荷包收好,郑重地说:“谢谢您当年没彻底斩断灯火。否则,我们也等不到今天。”
离开小镇的路上,我一直沉默。直到夜宿山洞,篝火噼啪作响,我才开口:“你知道的事,比我想象的多。”
“不是我知道得多。”她靠在我肩上,望着跳动的火焰,“是她们都在我梦里说话。每一个死过的阿芜,都在告诉我该怎么做。她们恨命轮,也恨你抛弃她们……可她们更希望你能幸福。”
我闭上眼,心如刀割。
“所以这次,我不想赢。”她轻声说,“我想输得漂亮一点??输给生活,输给岁月,输给柴米油盐。只要能和你一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