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宁挣脱阿宁的手，跑到X-3面前，仰头看着他：“你疼吗？”
少年僵住。
“你不说话，我就当你疼了。”小女孩掏出最后一颗星星石，轻轻放在他掌心，“这是我最宝贵的宝贝，送给你。哥说，分享痛的人，痛就会变少。”
X-3低头看着那颗石头，忽然，一滴水落在表面。
是他流泪了。
“我……记不得疼。”他喃喃，“从小就被切断痛觉神经。他们说，管理者不该感受痛苦。”
“那你一定很孤独吧？”小宁抱住他的手臂，“没关系，我现在就是你的妹妹了。你可以学着哭，学着生气，学着讨厌苦瓜粥。”
那一刻，整座祭坛震动起来。
墙上的大脑纷纷脱落，导线断裂，数据流如暴雨倾泻。X-3的身体剧烈颤抖，水晶脊柱发出刺耳鸣响。
“防火墙……崩溃了。”他艰难地说，“太多情感注入……系统……无法兼容……”
“那就别兼容了！”林觉扶住他肩膀，“做个人，哪怕只有一天。”
少年嘴角抽动，终于挤出一个生涩的笑容：“我……想尝一口糖葫芦。”
众人含泪而笑。
当夜，他们在祭坛外生起篝火，烤着带来的山楂串。X-3第一次咬下糖衣时，疼得直皱眉，却又不肯松口。“真难吃。”他说，“可我想多吃几颗。”
黎明时分，他开始咳血。
“我的身体……不是为人类生活设计的。”他靠在林觉肩上，气息微弱，“帮我……做完最后一件事。”
他抬起手，指向天空。一道光束冲天而起，将母巢残存的所有数据上传至大气层边缘的卫星群，随后引爆。亿万字节化作极光，横贯夜空，如同一场盛大的葬礼。
“我存在过。”他最后说，“请替我……记住春天。”
他闭上了眼睛。
风沙渐渐掩埋了祭坛，唯有那支竹笛被林觉拾起，挂在胸前。
归途漫长，但他们走得轻松。
小宁一路上哼着新编的歌谣，阿宁牵着林觉的手，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，眼里有星光，也有安心。
回到书院那天，孩子们欢呼着冲上来。溪水依旧清澈，桂树愈发繁茂，而那面神秘铜镜，已在晨光中化为粉末，随风而去。
多年后，史书记载：“自北境钟声止，天下无大疫、无饥荒、无战乱。非因帝王英明，实乃民心自醒。百姓始知，善非律令所强，爱由本心所发。”
而林觉始终未曾称王。
他只是在每年清明，带着孩子们来到新生的桂花林，折三只纸船，放入溪中。
一只写“给X-0”，一只写“给X-3”，最后一只，空白无字。
“为什么不留名字？”有学生问。
林觉望着流水，轻声道：“有些名字，不必写下，也能传得很远。”
风吹过林梢，送来一阵极轻的哼唱。
仍是那首摇篮曲。
只是这一次，有两个声音在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