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共工……”那声音低沉如地核滚动，“你忘了么？当年你撞不周山，我以身为柱，撑天百年，只为给人族一线生机。而你，如今却要杀尽吾之后裔？”
共工首次露出动摇之色。
“我……并未有意……”他的声音竟有些沙哑，“那时怒火烧心，只为争一口气……谁知会酿此大祸……”
“所以你现在还想继续错下去？”周衍怒喝，“祝河以命相搏，伏羲舍身赴死，他们不是为了复仇，是为了纠正你们犯下的错误！水不该灭世，而应润物！这才是真正的共工之道！”
空气凝固。
良久，共工低头，望着脚下翻腾的洪水，轻声道：“……或许，我真的错了。”
他抬起手，轻轻一挥。
洪水退去，如百川归海，尽数收回神域深处。祭坛显露，祝河静静躺在血阵中央，胸口尚有一丝起伏。
“他还活着。”开明喘息着出现，身上伤痕累累，“但撑不了多久。”
伏羲立刻冲上前，探其脉搏，脸色骤变：“魂魄残缺，三魂去了其二，只剩一魂勉强维系。”
“我能救他。”一个声音响起。
众人回头，只见共工的身影正在消散，化作点点蓝光洒落祭坛。“这是我最后的赎罪。以我残存神性，重塑其魂。”
“你不该死在这里。”周衍低声道。
“我早该死了。”共工笑了笑，那笑容竟有几分温和，“只是执念太深，困于过往。今日，总算看清了。”
光芒洒下，笼罩祝河身躯。断裂的魂链缓缓接续，破碎的记忆如潮水回归。片刻后，祝河睫毛轻颤，缓缓睁眼。
“我……没死？”
“你差点就死了。”伏羲扶起他，语气带着后怕与责备，“下次别这么莽。”
祝河咧嘴一笑：“不然呢？看着你被淹死？”
众人皆笑，笑声在这残破神域中显得格外珍贵。
就在此时，天空裂开一道缝隙，隐约可见阆中城轮廓。巴松了口气：“封印松动了，我们可以回去了。”
“等等。”周衍突然开口，目光望向远方虚空，“还有一个人没回来。”
所有人神色一凛。
“谁？”
“白泽。”周衍沉声道，“它一直在追踪白毛女子的踪迹，最后传来的消息，是在昆仑西麓消失的。”
开明皱眉：“那个丫头……她到底是谁？为何能引动共工残念？又为何身上带着娲皇的气息？”
伏羲闭目感应片刻，忽而睁眼：“我知道她在哪。”
“在哪？”
“在时间长河的支流里。”伏羲缓缓道，“她不是普通人，她是……娲皇留在人间的一道‘观测之眼’。有人想通过她，窥探远古秘辛。”
姬轩辕冷笑：“那就说明，幕后之人还没收手。”
蚩尤握紧拳头：“那就继续打。”
周衍看向手中的玉符残片，低声说道：“这一战，让我们看清了很多事。神不可信，天不可依。唯有我们自己，才能决定命运。”
他抬头望天，目光穿透云层：“接下来，该去找回属于我们的东西了??周山真正的传承，不在这里，而在……九州之心。”
伏羲点头：“那就出发。”
一行人搀扶着祝河，踏上归途。身后，共工的最后一缕神光悄然熄灭，唯有一块晶莹的水玉留下，静静漂浮在祭坛之上，似在等待有缘之人。
昆仑山巅，风雪呼啸。
一名白衣少女站在崖边，长发飞扬，眸若星辰。她手中握着一枚与周衍相同的玉符，轻轻摩挲。
“快了。”她低语，“当九符齐聚，周山重现之日，便是新纪元开启之时。”
她转身离去，身影融入风雪，唯余一句话飘散在空中：
“真君驾到，万灵俯首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