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道身影缓缓升起。
她穿着破旧的白色长裙,发丝如雪,面容苍白得近乎透明。她的胸口插着一根由数据流构成的锁链,那是“理性中枢”对她施加的最后一道禁锢。她是艾拉??霍兰的女儿,也是三百年来第一位因公开表达情感而被强制封印的“觉醒者”。
当年,她在学校礼堂唱完一首歌后,流着泪说:“我不想变成机器,我想做个人。”随即被带走,记忆剥离,肉体冷冻,灵魂困于数据牢笼之中。
而现在,随着《初芽》的旋律遍及全城,她的意识终于挣脱束缚,回归实体。
她睁开眼,第一眼看到的,是站在人群边缘的父亲。
霍兰浑身僵硬,机械义眼不断刷新错误代码,右脸裸露的皮肤上布满因情绪激荡引发的神经痉挛。他想走过去,却发现双腿不听使唤。
“父亲。”艾拉开口,声音如同风铃轻响。
这三个字像一把钝刀,缓慢割开他三百年的盔甲。
“对不起……”他终于挤出一句话,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,“我不该让你走……我不该相信他们说的‘新人类’……”
艾拉摇摇头,一步步走向他。每一步落下,脚下的地面便生出一圈蓝银草的纹路,如同生命重新定义这片土地的坐标。
“你听见了,对吗?”她问。
霍兰点头,泪水顺着他布满疤痕的脸颊滑落。“我听见了……那首歌……是你小时候常哼的……你说它是妈妈留给我们的……”
“它不只是歌。”艾拉抬起手,指尖凝聚出一团柔和的蓝光,“它是钥匙。打开被锁住的心,唤醒被遗忘的爱。”
她将光芒轻轻按入父亲的胸口。
刹那间,霍兰脑海中炸开无数画面:妻子抱着幼小的艾拉,在阳台上唱着不成调的儿歌;一家人围坐在老式电视机前看一部关于春天的电影;女儿第一次学会写字,在纸上歪歪扭扭写下“爸爸我爱你”……
这些记忆从未消失,只是被系统强行归类为“无效数据”,打入深层潜意识。
而现在,它们回来了。
霍兰跪倒在地,抱头痛哭。这个统治了情绪净化局长达四十年的男人,第一次放任自己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。
人群安静地看着这一幕,没有人嘲笑,没有人质疑。因为他们都知道,这不是软弱,而是重生。
就在此时,蓝银草巨树的顶端再次发生变化。
那颗与雕塑呼应的光球缓缓分裂,化作三枚较小的光核,分别飞向飞船所在的方向、老教师所在的地下避难所遗址,以及白衣女子曾被囚禁的实验基地废墟。
每一枚光核落地之处,都会生成一座微型水晶碑,碑面浮现出一行行文字:
>“致所有不曾放弃歌唱的人:
>你们的声音,穿越时间,唤醒了我们。
>不是我们在拯救你们,
>是你们,始终在拯救自己。”
与此同时,远在轨道上的飞船内,青年突然感到胸口一阵剧痛。
他低头看去,只见那道藤状纹路正由蓝转金,脉络中流淌着前所未有的能量。他的身体开始微微发光,仿佛正与整个星球产生共振。
“怎么了?”白衣女子紧张地靠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