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松玉看见这对灰扑扑的父子，像冬日里堆在墙角的两团黑煤球，小煤球还能烧出热烈火花，大煤球都被冷水浸透了。
大煤球没读过书吗？
长着这张脸却沦落到和儿子卖土鸡蛋？
林松玉看着小崽子的脸，垂在身侧的手指蠢蠢欲动，干脆伸进了兜里：“家里养鸡吗？每天下多少个蛋？都卖给我。”
汤呼呼眼睛一亮，站了起来：“每天有五十个蛋蛋！”
做为一个天天听菜价的宝宝，他早早明白了超市卖的比批发价贵。爸爸说，因为有中间，就算不生产鸡蛋，也可以卖蛋噢。
呼呼家里没有养鸡，但是呼呼也可以卖鸡蛋！
每天卖出五十个鸡蛋，可以赚十二块。
林松玉一愣，每天有五十个鸡蛋，养鸡规模大于五十只，不可能养在城里，所以……这对父子从乡下来的？
他有些不敢相信：“家里真的养鸡了吗？”
汤呼呼抿了下小嘴巴，心虚地说：“有噢。”
林松玉沉默了一下，喊助理：“高旸，加个微信买鸡蛋，送到公司食堂去。”
林总在赶地铁的间隙，飞快地谈成了一桩小生意，效率惊人。
他急着去开会，但站在这里走不动道。
谢琢本来想澄清，但听到加微信，把嘴闭上了，打开二维码。
汤呼呼做成了生意，眼睛都弯成月牙，他挣到钱了可以去找爸爸！
等等……不对噢不对噢！他就是爸爸！
呼呼的鸡蛋爸爸免费吃。
林松玉深吸一口气：“高旸，你送——”
汤呼呼看见高叔叔扫二维码，以为是付钱，抢走谢琢的手机，坚定地摇头：“呼呼不卖了。”
林松玉第一回见到供应商反悔，“为什么？”
汤呼呼抬头看了一眼林松玉，小声道：“因为你是我爸爸噢。”
“爸爸免费吃。”
声音很小很奶呼，但林松玉清楚听见了，怔在原地，这个小崽子怎么乱认爹，难道抱着他的不是他爹，小崽子从小没爹，所以乱喊？
谢琢本以为还有机会准备下次正式见面，汤呼呼就直接说了出来。
高旸不懂林总怎么突然跟一个小孩子耽误时间，提醒道：“开会该来不及了。”
林松玉转头看了一眼地铁入口，耽误越久，因道路封锁转乘地铁的人越多，他不喜欢拥挤的地铁，一身正装进去，出来就得回公司换衣服。
他把在兜里捂了一手心汗的手抽出来。
“等等，我有话说。”
谢琢把他的动作误以为要走，抬手拉住了他的手腕。
掌腕相扣，熟悉的感觉纷至沓来。
“抱歉。”谢琢颤着手松开，从凌乱的背包里，找出一根碘伏棉签，这是备着防汤呼呼擦伤的。
碘伏棉签不掰断就是正常棉签，谢琢捏了捏汤呼呼的下巴：“呼呼，啊——”
汤呼呼张大嘴巴，察觉到一个棉签伸进嘴巴里，在牙齿外面刮了刮，“爸爸，你在刷牙吗？”
呼呼没有偷吃糖果，今天刷得有点重哦。
谢琢把棉签装回包装袋里，递给林松玉，深吸一口气：“林松玉，呼呼是你的亲生儿子，这是亲子鉴定样本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