汪巧珍连忙摆手：“我们住不惯这么大的房子，太空了，没人气。还是在金都花园那边习惯些，街坊邻居都认识。”
她主要是怕给儿子添麻烦，也怕自己不适应这种富豪的生活。
能在深水湾道居住的人非富即贵。。。
暴雨过后第三日，空气仍裹着湿气，街角的糖水铺玻璃门上凝着水珠，一滴一滴滑落。陈秉文站在后厨，亲手将熬了两个钟头的芝麻糊舀进保温桶。炉火微弱地跳动，映在他眼角细密的纹路上。他没穿西装，只套了件洗得发白的靛蓝工装衫，袖口卷至小臂，露出腕间那块早已停走的老式机械表??母亲生前最后一年亲手为他挑的生日礼。
“陈总，南沙那边刚传来消息，‘庇护所’首期选址敲定了，七个镇，全是劳务输出密集区。”助理小林推门进来，手里抱着一叠文件，语气里难掩兴奋，“当地镇政府主动让出闲置公房，还答应配套水电改造。”
陈秉文点头，把最后一勺芝麻糊封盖，抬眼看向墙上的老挂钟：下午四点十七分。再过十三分钟，第一辆配送车就要出发。他拎起保温桶走向门口，边走边说：“不是‘首期’，是‘起点’。七个地方，每一个都得做成样板。工人夜里三点收工回来，不能只看到铁门和黑灯，得有热水、有饭、有人等。”
小林跟在身后，低声问：“预算会不会太紧？每间庇护所初期投入八十万，五年一百个，光基建就接近九亿。董事会那边……”
“董事会可以质疑，但不能替我们决定什么是值得的。”他推开后门，冷风扑面而来，“去年我们赚了三十四亿，拿出五个点，不到两亿。剩下的缺口，我来补。‘公民股’持有人已经捐出三千二百万积分，折合现金一千七百万，还有持续增长的趋势。另外，‘甜?构’系列上市首月利润超预期两倍，这部分收益全部注入计划。”
他顿了顿，目光落在巷子尽头那个佝偻的身影上??是住在隔壁巷尾的老周，六十多岁，在码头扛包三十年，如今患了尘肺病，靠扫街维持生计。此刻他正蹲在屋檐下啃冷馒头，肩头搭着一条脏旧毛巾。
陈秉文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碗刚蒸好的南瓜小米粥，又夹了两块素馅饼，亲自送过去。
“老周，趁热吃。”
老人抬头，浑浊的眼睛愣了几秒，才认出是他，慌忙站起身想躲：“哎哟不敢不敢，您这身份……”
“身份？”陈秉文把饭盒塞进他手里，“我阿妈开糖水铺那会儿，你说她是什么身份？还不是天天给夜班工人多加半勺糖？你扫这条街扫了十几年，哪天不是先帮糖心记清门口落叶才动自己的片区？这份情，我不记，谁记？”
老周嘴唇颤抖，终是低头啜了一口粥，热气氤氲中，一滴泪砸进碗里。
回到配送中心，司机阿强已整装待发。他是“烟火行动”第一批受助者，原本在深水?摆流动糖水摊，因无牌被罚三次，险些破产。后来糖心记帮他合规注册、接入中央厨房供应链，如今已是配送组组长。
“路线都核对过了，”阿强敬了个不太标准的军礼??他曾是驻港部队退伍兵，“今晚新增三个独居老人站点，全在旧楼，电梯坏了，得爬楼送。”
陈秉文拍了拍他的肩：“记得敲门前先喊一声‘糖心记，您的宵夜到了’，别吓着老人家。还有，带伞，天气预报说半夜又有雨。”
阿强咧嘴一笑：“放心，连老人最爱的姜汁撞奶温度我都调好了，42度，不烫嘴。”
车队驶出巷口时，陈秉文站在灯下目送，直到最后一辆车尾灯消失在拐角。他掏出手机，打开内部通讯系统，发布全员通知：“《恒温计划》正式启动。即日起，所有管理层每月至少参与一次夜间配送，不得代劳。我要看到你们的手沾过夜露，脚踩过积水，才能签下一个新项目。”
凌晨一点十八分，暴雨如期而至。
他驱车前往屯门一栋老旧唐楼，那里住着“心灵灯塔”重点关怀对象??七十九岁的陈秀英婆婆。儿子移民澳洲多年未归，女儿车祸去世，唯一的孙子在国外读书，一年通电话不超过五次。系统监测显示，她连续三天未触发居家活动感应器，AI预警等级升至红色。
陈秉文带上工具箱，徒步爬上六楼。楼梯间灯泡坏了一半，墙面渗水发霉。他轻轻敲门：“阿婆，是我，秉文。”
许久，门内传来迟缓的脚步声，接着是锁链拉动的声音。
门开了一条缝，陈秀英看见是他，愣住，随即眼眶红了：“你怎么又来了……这么晚，还下雨。”
“听说您这几天没下楼买菜，担心您水管漏水又没人修。”他弯腰放下工具箱，挽起袖子，“我来看看厨房。”
厨房水槽果然积水严重，下水管道老化堵塞。他跪在地上拆接口，泥水溅满裤腿。阿婆颤巍巍递来一块干布：“你放着，找工人来就行……你是老板啊，何必亲自动手。”
“老板？”他一边疏通一边笑，“在我阿妈眼里，会修水管才是真本事。她说过，人老了最怕两件事：一是摔倒没人扶，二是半夜漏水没人管。我们现在做的，就是不让这种害怕成真。”
二十分钟后，水流畅通。他又顺手检查了浴室防滑垫和紧急拉绳，发现电池耗尽，立刻换上新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