嬴政不想继续这个话题，话音一转，摩挲着手中小南瓜。
“盖聂，你看，此物生于秦土，便是天命！一藤千钧粮，可活百万民。六国若早献地归降，寡人何须动刀兵？”
盖聂看向殿外，他的耳边也响起孩童清脆笑声。
灯火下，是一张张圆润红润的小脸。
画面一转，又变成来秦时路上看到的枯骨。
柔软的心变得坚硬，硬梆梆道：“瓜藤能活人，亦能养军。大王是要用这千斤亩产，喂饱征伐天下的铁骑吧？”
高顺默默后退，敬佩的看眼盖聂。
觉得此人不愧是闻名天下的剑圣，敢跟大王争宠不说，还能三言两语挑起他的怒火。
嬴政冷哼：“妇人之仁！若无大军压境，六国贵族岂容南瓜遍种？
且看楚国，土地皆在屈、景、昭三家手中。
就算寡人愿发粮种，层层剥削，他们又怎么到达底层黔首手中。
莫说这瓜亩产千斤，就算万斤，有那群吃人贵族在，永远养不活黔首。”
嬴政说到这儿顿住，脸上露出讥讽笑容。
“只会让那群蛀虫变得更肥。你救得了一村饥民，救得了天下吗？不破不立，寡人灭国，才是真的为他们好！”
盖聂沉默了。
他想起经过楚越之地时，农人跪求甘霖。
而官兵呢，正烧毁他们的秧苗？
无力说道：“在下只是希望大王能以南瓜换人心，而非人头。”
嬴政目光如炬看向他：“人心？寡人可许你，每下一城，先开仓散瓜，后挥剑。这天下，寡人既要江山，也要人心。”
“盖聂，你可愿助寡人？”
盖聂右手握着空剑鞘，左手掌心向上平举。
“盖聂，愿助大王止战。”
……
上林苑。
练完功身上黏糊糊的，洗个澡换身衣服，披着半湿的头发去寻张良。
自来熟的坐在一边：“计划书完善了么？南瓜已经收获，豆橛子和棉花种也攒了不少，该怎么下发才能最好的收拢民心，少些闹事者？”
张良起身，拿出厚厚一摞计划书。
他的眼中有密集红血丝，不知多久没睡好觉。
“良思考过，下发粮种的短期目标，是削弱他国民众抵抗意志。长期目标是将秦粮和活命挂钩，为统一后的治理铺路。”
说到这儿，张良抬头，撑着疲惫双眼问道：“大人可知秦最大弊端在哪？”
蒙愔答道：“其一是军功爵，其二是律法严苛，子房放心，这些都能解决。”
“如此甚好。”
张良指着策划书：“秦粮等于活命，再把天赐嘉禾和秦王天命绑定，强化统治合法性。
可举办祭天仪式，宣称南瓜、豆橛子等神种乃玄鸟衔来，而你——则是神使。”
“啊？我么？”蒙愔不自信说道，“可我不是神使啊。”
“我不是，不是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