依旧看不清面容，但她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，温柔而沉重。
接着，那影子抬手，指向山顶的方向。
林知遥懂了。
她转身回屋，取来手电筒和雨衣。再出来时，男孩已经不见了，只有那枚花瓣静静躺在桌上，边缘开始泛出淡淡的蓝光。
山路比白天更难走，湿滑的苔藓覆在岩石上，每一步都需小心。忆草在夜色中轻轻摇曳，仿佛为她指引方向。她走得缓慢，却坚定。风穿过林间，带来一种奇异的安静??不是死寂，而是一种等待被完成的宁静。
当她抵达山顶时，石碑前已有人影伫立。
是陈默。
他蹲在地上，正用小刀一点点清理碑底积水，动作细致得像在擦拭一件圣物。听到脚步声，他回头看了她一眼，没说话，只是点了点头。
“你也收到了召唤？”林知遥问。
陈默摇头：“我没有看见任何人。但我昨晚做了个梦??梦见一个穿蓝布衫的小孩牵着我的手，带我走到这儿。他说：‘姐姐还没来接我回家。’”
林知遥心头一震。
“你说什么？”
“我不知道他是谁。”陈默低声说，“但我记得他的声音。小时候，每当我半夜惊醒，总能听见墙角有人叫我‘弟弟’，就是这个声音。”
林知遥缓缓走近石碑，在“第一个记得的人”下方蹲下。她伸手抚过冰冷的石头，忽然发现背面似乎有新的刻痕。
她用手电照去。
一行极细的小字浮现眼前：
>“我叫林小禾。”
她的呼吸停滞了一瞬。
林小禾??母亲同学的弟弟，那个被带走的孩子，画发光房子的男孩。
原来他也在这里。
她猛然想起赵岩录音里提到的C-01，五岁女童，首次成功连接。而林小禾失踪的时间，正是1993年春天。
日期吻合。
她颤抖着翻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，在一页泛黄的复印件上找到一张模糊的照片??三十年前疗养院职工合影。她在角落发现了熟悉的面孔：年轻的赵岩，身旁站着一名抱着孩子的护士，那孩子穿着蓝布衫，手里攥着一支蜡笔。
正是林小禾。
“他不是实验损耗。”她喃喃道，“他是第一个成功的案例……也是第一个被抹去名字的人。”
陈默沉默良久，忽然说：“老师，你觉得……他们恨我们吗？那些被用来做实验的孩子？”
林知遥望向星空。
“如果真有灵魂存在，他们不会恨。”她说，“因为他们从未真正离开过。他们在梦里陪我们长大，在夜里轻唤我们的名字，在我们最孤独的时候送来一句‘我不疼了’。他们付出了一切，只为让我们学会一件事??如何好好活着。”
话音刚落，石碑忽然震动了一下。
不是地震，而是一种低频共振，如同心跳透过大地传来。紧接着，四周的忆草同时亮起，蓝光如溪流般汇聚到石碑底部，沿着裂缝渗入内部。
片刻后，石碑表面浮现出一行新字：
>“谢谢你们，还记得我。”
泪水无声滑落。
林知遥跪坐在地，双手交叠置于胸前，深深叩首。
陈默也跟着跪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