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说我要二胎,老公劝我:‘你还想不想升职?’”
“我妈说,女人终究要以家庭为重。”
“没人问我愿不愿意牺牲。”
最后一句来自一个稚嫩童声:“妈妈,你为什么总躲在厕所哭?”
这些声音汇聚成风,绕着铜锅盘旋三圈,最终沉入汤底,化作一枚晶莹的结晶,静静躺在锅心,形如一枚未出生的卵。
苏晓望着这一切,忽然意识到什么:“这锅……从来不是为了修复个体。它是记忆的锚点,是历史的反刍器。每一个被碾碎的灵魂前来倾诉,它就把那份痛转化为光。”
张野点头:“所以它越煮越烫,不是因为火旺,是因为人心不甘凉。”
李哲摘下耳机,轻声道:“刚才那一阵歌声……不是工人号子了。是摇篮曲。很多很多女人在唱,调子不一样,歌词也不一样,但情绪一致??温柔、疲惫、坚韧、不肯放手。”
就在此时,门外再次传来动静。
不是轮椅,也不是脚步。
是拖拽声。
沉重,缓慢,带着金属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。
林小满警觉起身,却发现张野已经抄起那根六十年代的铁钩,挡在门前。
门被推开一条缝。
一只机械义肢先进来,锈迹斑斑,关节处缠着电工胶带。接着是一个少年,约莫十七八岁,半边脸覆盖着烧伤疤痕,另一只眼睛明亮得惊人。他背着一个破旧双肩包,里面传出??响动,像是工具碰撞的声音。
“我不是来求救的。”少年嗓音沙哑,“我是来修东西的。”
“修什么?”林小满问。
“修这个城市忘了修的人。”他说,“我叫陈默,X-09号成员陈大山的孙子。我爷爷焊死了涵洞,我爸在工地塌方里断了腿,我……在一次设备爆炸中差点没命。他们说我是工伤三代,晦气,辞退了我,连康复补助都没给。”
他解开背包,掏出一堆零件:老式焊接枪、压力表、断裂的钢筋模型、还有一块刻着“**安全第一**”却早已失效的警示牌。
“我想煮‘被当作耗材的技术传承’。”他说,“我们家三代人都在修这座城市的筋骨,可没人记得我们的名字。现在机器代替了人工,AI画图,无人机巡检,没人再需要‘老师傅带徒弟’这套老规矩。可当电缆短路、管道爆裂、信号中断时,是谁半夜爬进井盖抢修?是谁凭手感判断螺栓松动?是我们这些‘过时’的人。”
林小满看着他手中的焊接枪,忽然明白了什么。
他回头望向铜锅。
锅底那道焊缝正在发光,与少年带来的工具产生共鸣。蒸汽升腾,幻化出一幕幕场景:老人手把手教儿子拧紧螺丝,父亲背着重伤的儿子走出废墟,少年在昏暗车间里反复练习焊接角度……三代人的手掌叠在一起,动作精准如一。
苏晓提笔疾书:
>陈默,17岁,原市政维修学徒。
>掌握七种应急焊接法,熟悉全市地下管网走向。
>因“学历不符”被清退,培训档案标注:“非标准化人才,不予留存。”
>技术可以复制,经验无法下载。
>当你说“自动化更高效”,
>可曾想过,最初的代码是谁写的?
>最后的底线是谁守住的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