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整座文明的重量瞬间压在她的臂膀脊梁,压在她每一寸早已被病毒侵蚀的苦痛躯壳上。
她的脊背彻底弯曲,她承托世界的手臂爆出狰狞的青筋,就连头顶的血红光环都爆发出崩碎的哀鸣。
铁王座在她的身下发出刺眼的银色强光,将无法想象的重压传导、分散向四面八方;
被病毒侵蚀的皮肤之下,病毒的结晶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增生、破裂,继而再生。
熊熊的火光,在少女的眼中燃烧,带着最后的疯狂与决绝。
但她双手托举的动作,却没有半分动摇。
倒悬的世界,被巨大的怪物托举,如野马脱缰般崩毁的文明,就这样被生生拽了回来!
这一幕仿佛神话映入现实,但完成奇迹的存在并非神明,甚至连大英雄都不是。
而就只是一个……变成怪物的少女!
当背负重量成为惯性,少女最后的意识也终于消散。
只是死去的躯壳,仍旧背负着一切,维持着这座终焉文明不致破碎的最后体面。
“无能的我……”
“总算还有一件能做到的事吧?”
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。
病毒,绝望,重压……不知背负了多少痛苦的少女,就只有这样一个简单的想法。
在数不清的遗憾中,她终于感到些许慰藉。
弥留时刻抱着这种想法,她永远失去了双眼中的灵动。
——永坠黑暗!
“……”
后来,像是遵循着某种本能,少女浑浑噩噩的尸体,唱起了童谣。
空灵的嗓音,仿佛黄鹂,与怪物的身躯格格不入,却是那个红帽子小姑娘的本音:
她唱:
“小篮子,摇啊摇。
走到山坡采莓来。
路边的玫瑰不要采,
采了就要躺板板。
草莓染红指甲盖,
露水沾湿小皮鞋。
“……”
“夕阳下,回家来,
炊烟绕着屋顶拐。
石阶长出青苔斑,
阿婆唤我声声慢。
……声声慢……”
歌声空灵,清脆,明明词曲十分欢快温暖,可歌谣里却带着浓重无法散去的悲伤。
明明是与世界绝望角力的奇迹般的女王,可在这首童谣里,既没有英雄,也没有王权,更没有牺牲。
只有山坡上的草莓,花草上的露水,屋顶的炊烟,和在石阶上等待她回家的哥哥与阿婆。
……这是很久很久以前,在故乡山坡上,戴着红帽的小女孩曾唱过的童谣。
那时的小红帽还不是孤身一个,哥哥也还在他的身边。
其实死后唱着童谣的女王并非是在怀念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