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终于明白闻心临走前那句话的含义:
>“真正的记述者,不是写下历史的人,而是让历史愿意被听见的人。”
她不是在创造记忆,而是在唤醒沉睡的回声。
她缓缓站起,从怀中取出那支冰晶笔的残骸??本已碎成粉末,此刻却在共心树的力量下重新凝聚,虽不再通体剔透,却泛着幽蓝光泽,笔尖似有火焰跃动。
她执笔,指向苍穹。
“今日,我不只为一人立传。”她朗声道,声音穿透云层,直达九霄,“我要为所有未曾被书写的亡魂,写一部《万姓名录》!”
话音落下,她以天为纸,以心为墨,开始书写。
第一笔,落在东方。
**“林晚照,女,生于永昌三年,因私藏先帝遗诏,焚于市。”**
刹那间,东海之滨一座荒村中,一口枯井突然涌出清泉,水中浮现一张女子面容,嘴唇微动,似在道谢。
第二笔,划向南方。
**“陈默之,男,岭南布衣,著《民瘼录》,书成当日,满门抄斩。”**
岭南山林间,一只白鹤冲天而起,口中竟衔着一页泛黄纸张,飞向言归塔方向。
第三笔,投向西方。
**“韩雪舟,戍边校尉,因谏言停战,被削籍流放,死于大漠。”**
西北风沙中,一具白骨缓缓坐起,手中紧握半块兵符,头颅微转,望向中原。
每一笔落下,都有一缕魂魄被唤醒,一道记忆被锚定。共心树的新根疯狂生长,穿透岩层,连接九州血脉。越来越多的人胸口发热,耳边响起苏砚的声音:
>“你的名字,不该被风吹散。”
>
>“你说过的话,值得被记住。”
>
>“你流过的泪,有权汇成江河。”
于是,有人拾起笔,在墙上写下亲人的名字;有人点燃油灯,彻夜抄录被禁之书;有人聚集在村口老槐树下,口口相传那些即将消逝的故事。
言语的火种,正在复燃。
而这一切,都被戈壁深处的青铜巨门内看在眼里。
七名灰袍人围坐一圈,中央悬浮着一面由黑雾凝聚的镜面,映出苏砚执笔书天的画面。
“她竟真的继承了‘全知之耳’。”一名噤声使低语,“不仅能听见亡魂之声,还能将记忆转化为文字之力。”
首领缓缓睁眼,金纹覆面,双目无瞳,唯余两团旋转的虚无。
“不必惊慌。”他声音如砂砾碾过骨缝,“她写得越多,消耗越大。‘聆罪印’的本质,是代偿痛苦。每唤醒一个名字,她就要承受那人临死前的全部绝望。百人尚可,千人尚可,万人之后……她的灵魂会自己崩溃。”
“可若她借助共心树分担呢?”
“共心树只能传递记忆,无法承担痛苦。”首领冷笑,“那是‘命名’的代价。自古如此,从未改变。”
他抬起手,七口黑钟再次齐鸣,无声波纹扩散,直指言归塔。
“启动‘静默回响’。”他下令,“让她的每一次书写,都变成对自己的诅咒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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