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们终究不会给我们正名的机会。”沈云卿轻声说。
“无所谓了。”关发蕊放下密报,露出一丝笑意,“我们不需要圣旨认可。只要百姓活得有尊严,孩子能上学,老人病得起,工人拿得到工资??这就够了。”
子时钟响,新年降临。
全城汽笛齐鸣,烟花再度升空,在夜幕中拼出新的字样:“自由、平等、博爱”。这是林婉儿提议的新口号,源自她读过的法国启蒙文献译本。起初有人反对,认为“不合祖制”,但在民议大会上投票通过,成为辽南精神象征。
就在这欢庆时刻,一艘快艇突破风浪,驶入旅顺港。来者是郑芝龙之子郑森,年方十九,眉目英挺,风尘仆仆。他带来三百艘战舰的调度令,以及一封密函:“家父言,将军若有意南下重整朝纲,郑氏愿奉为主公,倾尽东南财赋相随。”
关发蕊看完信,没有立即答复。他带着郑森登上“破晓号”,指着东方海平线问道:“你知道这艘船为什么叫‘破晓’吗?”
“因为它将撕裂黑暗,迎来黎明。”
“不对。”关发蕊摇头,“它叫‘破晓’,是因为它知道,真正的光明,不是靠一艘战舰打出来的,而是靠千千万万人一起点亮的。我现在不能南下,因为这里的灯还没全亮。”
郑森默然良久,终是躬身:“学生明白了。待将军照亮北国,再来唤醒江南。”
正月初三,风雪再起。
林小娥率领工程队抵达科尔沁边境,立即展开作业。首段试验轨道在零下二十度环境中铺设,由于水泥凝固缓慢,前三日接连塌陷两次。但她带领团队彻夜攻关,改良加热模具与骨料配比,终于在第五日清晨完成首公里稳固轨道。消息传来,辽阳全城欢呼,民议大会当场决议追加预算五十万银元。
与此同时,朱徽妍侦得情报:多尔衮亲率两万骑兵,正秘密向辽河上游移动,目标正是新建铁路线。显然,后金已意识到这条铁轨的战略意义??一旦贯通,红甲军便可快速投送兵力,彻底封锁东北通往蒙古的通道。
“他们想掐断我们的动脉。”朱徽妍召集将领,“我们必须守住工地。”
一场前所未有的战役就此打响。
正月初八,暴风雪席卷草原。建奴骑兵突袭工程营地,数千铁蹄踏碎雪原,弓箭如雨射向帐篷。危急关头,十辆装甲巡骑车组成环形防线,车载火铳轮番射击,蒸汽炮发射霰弹形成火墙。更令人震撼的是,五百名筑路工人??其中半数为妇女与退伍老兵??手持焊枪、铁锤甚至菜刀,死守钢梁支架,高呼“一钉一血,寸轨不让!”
战斗持续整整一日,直至朱徽妍率援军赶到,内外夹击,方才击退敌军。此役歼敌一千六百余人,俘虏三百,红甲军阵亡七十九,平民牺牲四十一,其中包括两名怀孕的女工程师。
噩耗传回辽阳,举城哀悼。
政府宣布全国降半旗三日,遇难者姓名铭刻于“科学烈士碑”上。更令人动容的是,第二天清晨,上千名志愿者自发奔赴前线,要求接替岗位。“她们没做完的路,我们来修!”一名年轻学生扛着钢钉箱哽咽道。
而在盛京,皇太极摔碎了御案。
“汉人何时变得如此不怕死了?!”他怒吼,“从前只要破城,百姓便跪地求饶。可这些辽阳贱民,竟敢为一条铁轨拼命!”
多尔衮低头不语。他知道,对手早已超越战争本身。他们不是在打仗,是在建造一种新世界。而这个世界,正一点点吞噬旧秩序的根基。
正月十五,元宵佳节。
第一列试验列车从复州驶出,沿着新铺铁轨缓缓前行,最终抵达科尔沁前哨站。车上坐着十名孤儿院的孩子,他们是首批“铁路体验官”。当汽笛鸣响穿越草原时,孩子们挥舞着小旗,齐声高唱新编童谣:
>“铁龙爬雪山,
>汽笛唤春还。
>从前走半年,
>如今一日还。
>爹娘不再哭,
>牛羊进家园。
>辽阳修的路,
>通到天那边。”
歌声随风飘荡,传遍千里草原。
同一时刻,北塔之上,关发蕊与沈云卿再次并肩而立。
“你说,这条路能通到北京吗?”她问。
“不一定。”他望着远方,“但它一定会通到人心。”
海风穿堂,朝阳破云。
“破晓号”劈波斩浪,巡航于黄海深处,舰桥雷达风筝迎风展翅,扫描着每一寸海域的动静。
而在内陆,钢铁巨龙蜿蜒北上,如同大地新生的血脉,承载着百万民众对尊严与未来的渴望,坚定不移地驶向春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