贵族联军再次出发,鲁夫特的狼头被民兵们插在矛尖上,仿佛耀武扬威的凯旋旗帜。
整体士气高涨是显而易见的,但深层次的一些东西,却只有少数相关人士才有所察觉。
加文?坦佛尔,深林城伯爵的次子,悄。。。
风从极地深处吹来,带着冰晶与低语的余音,在书店二楼那扇未关严的窗缝间穿行。纸页翻动的声音像是一场无声的合唱,千万句思念汇成一句温柔的回答:“我很好。你们呢?”格鲁姆站在窗前,没有回头,也没有擦去眼角滑落的泪。他知道这行字不会停留太久??它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,而是从某种更深的秩序中借来的片刻回响。
他轻轻合上窗,却任由风在屋内盘旋片刻才归于寂静。那行字渐渐淡去,如同晨雾消散于阳光,只留下空白的纸面和一颗被抚慰过的心。
第二天清晨,书店门口又多了一件东西:一只用藤条编织的小篮子,里面盛着几株刚采摘的白铃兰,花瓣上还沾着露水。篮底压着一张泛黄的信纸,上面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:“种在窗台吧,她说你喜欢春天。”没有署名,但格鲁姆认得那笔迹??是伊莲娜的学生之一,曾在战争中失去双胞胎儿子的女人。她曾在这里写下第一封“寄给亡者”的信,如今已能亲手送来一篮花。
他将铃兰移栽进窗台的陶盆里,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安放一个梦。阳光斜照进来,映在墙上那块木箱上,“你说的话,他听得见”几个字在光线下微微发亮。一名年轻女子走进书店,肩头落着雪,眼神有些游离。她在柜台前站了许久,才低声问:“我能……写一封信吗?不寄出去的那种。”
格鲁姆点头,递给她一支旧钢笔和一张米黄色信纸。“写完可以留在这里,或者带回家都行。”他说。
女人坐在角落的老椅子上,低头书写,肩膀微微颤抖。窗外雪停了,阳光穿过云层洒在街面,融化的雪水流进下水道,发出细碎的潺潺声。一个多小时后,她放下笔,把信折成一只纸鹤,轻轻放在“无声之室”的木箱上。离开时,她回头看了一眼墙上的照片墙??那里新增了一张模糊的影像:一位穿着军装的年轻人站在战壕边,手里握着一朵干枯的铃兰。
那天傍晚,雷恩来到书店。他穿着深灰色大衣,手里提着一个皮箱,里面全是新整理的档案材料。两人没说话,只是并肩坐在火炉旁,听着柴火噼啪作响。
“今天有个学生问我,”雷恩忽然开口,“如果伊萨克真的成了法则,那他还算‘活着’吗?”
格鲁姆拨了拨炉火,火星飞溅,像极了多年前那个夜晚,少年金袍翻飞,指尖点燃烛芯的模样。
“你觉得心跳停止就叫死亡吗?”他反问。
“当然不是。”
“那记忆断绝呢?名字被人遗忘呢?”
雷恩沉默。
“可如果一个人早已不在呼吸,却仍能让母亲为孩子哼起他曾听过的摇篮曲;让父亲在醉酒后喃喃念出儿子的名字;让陌生人因为一本旧书而流泪……这样的人,你说他死了吗?”
雷恩望着跳动的火焰,仿佛看见了千柱之城遗址上的蓝焰灯,看见了帝都地宫中那一段完整的歌声,看见了北境学院教室里孩子们齐声朗读《星星是不会说话的》的画面。
“他比很多人都活得更真实。”他终于说。
夜深时,他们一同登上二楼。风再次灌入房间,吹动整面墙的纸页。那些信、日记、遗言、涂鸦……全都轻轻颤动,仿佛被无形的手抚摸。突然,所有纸张同时静止,然后缓缓旋转方向,朝向同一个位置??正对着井底投影曾经显现的地方。
接着,每一页纸上都浮现出同一句话,字体各异,却内容一致:
**“我不是神,也不是鬼。我只是记得你们的人。”**
雷恩闭上眼,听见自己内心最深处响起一声回应??那是十二岁时,他在钟楼下对伊萨克说的最后一句话:“我会替你活下去。”
此刻,这句话终于有了回音。
***
与此同时,安娜正在告别学院主持一场特殊的仪式。这是第一届毕业生的结业典礼,主题是“说出那个名字”。学生们围坐在庭院中央的篝火旁,每人手中拿着一块刻有亲人姓名的石牌。按照传统,他们要将名字大声念出来,然后投入火中,象征着不再逃避记忆,也不再被记忆囚禁。
轮到一个小男孩时,他犹豫了很久才站起来。他是战争孤儿,养母死于瘟疫,亲生父母早在他出生前就葬身战场。他手里拿着一块未经雕刻的石头。
“我没有名字可以念。”他小声说。
安娜走过去,蹲在他面前。“那就创造一个。”她说,“死亡带走的是生命,但带不走你赋予他们的意义。”
男孩咬着嘴唇,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铅笔,在石块上一笔一画地写下三个字:“爸爸、妈妈、我。”
然后他举起石头,声音虽轻却坚定:“我想你们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