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面是黑污潮湿、踩上去黏腻腻的泥地,混杂着清晰可见的粪便残渣与老鼠屎。
空气是冰寒刺骨的,味道更是难以言喻——屎尿的膻臊、汗液的酸腐、多年未洗的霉腥、还有食物渣滓腐烂的馊恶,各种味道浓烈到几乎辣眼睛的程度,融合成一股足以将灵魂腌入味的“活体毒气”。
牛三狗此刻就卷缩在那几张破烂骚臭的兽皮“被褥”下,如同蜷在污秽阴沟里的枯瘦老鼠。
寒冷如同跗骨之蛆,吸食着他本就稀薄的热量。
五十余岁却苍老得像七八十佝偻身躯在冰冷与硬皮下瑟瑟发抖,牙关“咯咯咯”撞得山响。
一张布满深壑皱纹与油亮脏污的老脸埋在那酸臭的皮子里,嘴唇乌紫。
他破到露出脚趾、结满冻疮的破鞋丢在一边,两只脏得如同黑泥雕出来的脚底板在寒夜里也成了惨白的颜色,散发着阵阵难以言喻的咸臭。
“要冻死…冻死了咧…”嘶哑的梦呓从他喉咙里含糊地滚出来,浑浊的老眼里没有多少清醒的意识。
冻麻的脑子里,除了钻心刺骨的寒冷,只剩下一些极其混乱、破碎、带着强烈肮脏暖意的残渣画面:那雪白的仙影…那冰玉般的小脚…那比雪顶莲花还清冽的香气…还有那被迫俯就时,沾着白浊的…玉琢的唇角……
“仙子…嘿嘿…”干裂乌紫的嘴角无意识地牵动了一下,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、病态的痴迷。
在无法忍受的酷寒中,那些亵渎圣洁的画面,竟成了一种扭曲的“暖意”来源,让他本能地向那兽皮深处再缩了缩,佝偻如煮熟虾子的身体弓得更加厉害。
就在这时——
呼!
一股凭空卷起的、不似人间的极致寒流,猛地灌入这污秽得如同腐尸胃袋的茅屋!
砰!
那半掉不落的烂木门,被一股无形无质、却沛然莫御的力量,硬生生从门轴上震脱!
裹着粪坑恶臭与刺骨雪粒的风雪,肆无忌惮地咆哮着卷入,瞬间吹灭了屋内仅存的那一点点来自角落炭灰的可怜暖意!
茅屋角落那点微弱的灰烬红光彻底湮灭。
绝对零度般的低温横扫而过!
“嗷——!”卷缩在脏污兽皮下的牛三狗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惊怖惨嚎!
那是一种源自生物本能的、对灭绝性力量的最深恐惧!
如同青蛙遇见冻彻九州的寒螭!
盖在身上的那点薄朽的、散发着尿臊的破烂兽皮,在顷刻间冻透了!
冰冷的感觉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,狠狠扎穿皮肤,直达骨髓!
他那原本就在极限边缘挣扎的血脉,这一刻仿佛被冻僵了!
原本在冻僵之下,他那污浊的器官还凭借着一丝病态的热念维持着微弱鼓胀的布料,也在这一下绝对酷寒的洗礼下,如同被打中了七寸的毒蛇,瞬间瘫软、萎缩、彻底冻萎了!
裤裆部位那点丑陋的鼓包,眨眼间贴服下去,变得比冰冷的地面还要沉寂、扁平、毫无生气。
彻底的“严寒惊惧,身死而物不举”!
他整个身体只剩下筛糠般的颤抖,连那污浊的念头都被冻结了!
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狂暴的风雪之中。
那是撕裂了整个冰冷地狱污秽帷幕的唯一光源——清冷、孤高、不容侵犯的光芒!
叶洛月站在门口,一身素白的寝衣之外,仅罩了一件同样月白的薄纱长绦,衣袂在凛冽的朔风中烈烈翻飞舞动,如同被寒冰与月光共同编织而成,流动着月华清辉。
她的乌发仅仅用一截冰蓝丝带松松束在背后,几缕发丝被风雪拂过,贴在洁白如玉的脖颈与脸颊边。
她的脸孔在清辉月影下,美得不似尘世之物,剔透得如同冰雪神女。
然而,此刻这冰玉雕琢般的容颜上,却笼罩着一层比冰雪更深沉的严霜!
那双曾经如蕴星海、如今如封万里冻湖的幽蓝眼眸深处,翻滚着几乎要焚毁整个世界的怒火与……一种被逼到绝境的、刻骨铭心的悲愤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