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晚,全球超过十亿人做了同一个梦。
他们站在一条无尽的走廊里,两侧是透明的培养舱,里面漂浮着孩童的身体,连接着复杂的导管。每个孩子额头上都贴着编号,双眼紧闭,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。
一个机械音响起:
>“第37号实验体,脑波稳定,准备进行意识剥离。”
>“第102号,记忆提取完成,转入归档库。”
>“第C-18,拒绝率100%,判定为失败品,执行清除程序。”
梦中,有人看见林知遥冲进实验室,抱着编号C-18的孩子痛哭;有人看见赵岩将磁带塞入通风管道,背后枪声响起;还有人看见无数忆草从尸体口中生长而出,穿透天花板,伸向星空。
醒来时,千万人泪流满面,手中莫名握着一支粉红色蜡笔。
而在地球轨道空间站,中国宇航员接收到来自火星的紧急信号:
>“忆草开花,花心显现地球影像。
>孩子们说,他们看见了家乡的雪。
>请求授权建立跨星球记忆链路??
>我们想把梦唱回去。”
陈屿收到消息那晚,山顶忆园迎来了最明亮的一夜。
他点燃第三盏灯,翻开一本崭新的笔记本,写下第一行字:
**“今天,人类终于学会了聆听。”**
雨停了。云散了。星光洒落在每一片忆草叶尖,凝成露珠,又化作光点升腾,融入夜空,像无数灵魂踏上归途。
远处,第一缕晨光刺破天际。
而在某个无人知晓的角落,一支粉红色蜡笔静静地躺在泥土中,旁边新开出一朵金色的小花,花瓣上写着两个字:
**“谢谢。”**
没有人知道这场变革将持续多久,但所有人都感觉到??世界正在变得柔软。争吵少了,拥抱多了;冷漠淡了,倾听多了。超市收银员会多问一句“您还好吗”,老师会在课堂上讲起战争中的平民故事,连政客演讲时也开始引用普通人的遗言。
忆草仍在生长。
它长在坟前,长在废墟,长在孤儿院的窗台,长在战火未熄的边境线。它不需要赞美,也不惧怕遗忘,因为它知道??只要还有一个孩子记得母亲的歌谣,只要还有一个老人愿意讲述青春的遗憾,光就不会熄灭。
梦魇确实降临过。
但它终将退散,因为人类选择了记住,而不是逃避。
某天夜里,一个小女孩蹲在小区花园里,对着一株忆草轻声说:“妈妈说我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。但我记得他给我扎辫子的手,记得他哼的歌。你说,他能听见吗?”
忆草轻轻摇晃,一片叶子落下,上面浮现一行稚嫩的字迹:
**“他一直在听。”**
女孩笑了,把叶子夹进课本里。
第二天清晨,她的班主任发现,全班同学都带来了自家的忆草盆栽。他们围成一圈,轮流讲述自己记得的故事??关于祖母的针线包、关于走失的小狗、关于从未谋面的烈士舅舅。
当最后一个孩子说完,教室里的忆草齐齐绽放,蓝光填满了每一寸空气。
那一刻,整座城市仿佛被温柔包裹。
而在宇宙深处,火星的孩子们正把这首童谣翻译成拼音,刻在红色岩石上:
>“拍拍手,点点头,
>星光落在草尖头。
>谁若记得谁的名字,
>谁就能看见梦的眼睛。”
风掠过荒原,带着歌声飞向未知。
桥还在延伸。
思念,永不终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