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昭望向林知雪，轻声唤她名字。
毫无反应。
他忽然笑了。“你说你懂痛？那你告诉我??当一个人明知自己无力拯救所爱之人，却还要日复一日看着他们受苦，这种痛，你尝过吗？”
他解开衣襟，取出那枚始终未开的忆莲种子，按在心口。“林知雪每次救不了病人，都会在日记里写一句‘对不起’。我在柴房里写过三百遍‘我不该活着’。陈砚失去手臂那夜，对着月亮吼了整整一夜。这些痛，我们没有用来伤人，而是学会了抱紧彼此。”
他将种子贴于唇边，吹奏起一首极简单的曲子??正是当年在听雨堂为屠夫吹过的那首摇篮调。
音符飘出，触及黑色水晶的瞬间，竟引发剧烈震荡！
水晶表面裂开细纹，一道金光自内迸发。紧接着，林知雪猛然睁眼，血瞳碎裂，口中吐出一口黑血。
“陆昭……”她虚弱地伸出手，“快走！这是‘愿核’，一旦引爆，方圆百里都将沦为哀瘴之地！”
陆昭不动，反而向前一步，将忆莲种子轻轻放在水晶顶端。
“我不走了。”他说，“这一次，我们一起撑过去。”
种子接触水晶的刹那，奇迹发生??枯萎多年的外壳缓缓剥落，一朵金色莲花徐徐绽放，散发出柔和光芒。那光不刺目，却极具穿透力，如春水融冰，一点一点渗入黑晶内部。
无数面孔开始流泪，继而微笑，最后化作光点消散。
“不！！”执妄之主怒吼，“你竟敢用‘接纳’来瓦解我的道！”
“我不是瓦解。”陆昭望着崩解的水晶，平静地说，“我只是证明??真正的光，从不怕黑暗。因为它本身就诞生于黑暗之中。”
轰然巨响中，洞窟坍塌。
陆昭抱住昏迷的林知雪，在乱石坠落间奋力冲出。身后，整座山谷沉入地底，只余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，袅袅升起纯净白雾。
三天后，他们在一处山村醒来。
村民们说，昨夜看见天上落下两道光，一金一白，缠绕盘旋，最终化作两人坠入林间。他们将二人救回，才发现女子手中紧握一本医案，封面写着：“愿世间再无不可说之痛。”
陆昭康复后，做的第一件事，是将此次经历完整刻入心灯塔。新增铭文如下：
**“执妄非敌，乃是心镜。当我们不再否认自己的暗，光才真正降临。”**
春来时，乌龙山举办第二次守心祭。
这一次，陆昭与林知雪并肩站在高台之上。台下，千盏琉璃灯映照万千心事。风吹叶动，仿佛有无数声音在低语：
“我记得。”
“我痛过。”
“但我还活着。”
陆昭握住林知雪的手，轻声道：“欢迎回家。”
她笑着点头，眼角有泪滑落。
而在遥远西域，笑音寺的僧人们正围坐一圈，教一群孩子唱一首新编的小曲：
“山有雾啊，遮不住星；
人心苦啊，压不垮情。
谁说黑夜漫长？
听，那笛声又响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