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张远已经全部交代了。”
办公室里，秘书递给林序一份报告。
“这上面记录了行星轮回全部关键成员的名单。”
“从他所提供的情报、以及我们后续另行抓捕的其他人员提供的情报交叉分析，确认名。。。
海风裹着咸腥的气息拂过面颊，江星野站在船头，脚下的生态艇轻轻摇晃，仿佛仍在适应这片突然平静下来的海域。远处那座孤悬于南太平洋的环礁终于显露出全貌??它不像地图上标注的那样只是一块无名沙洲，而是一座被某种未知力量重塑过的微型生态系统。植被呈现出不自然的蓝绿色调，像是吸收了深海光谱；沙滩并非由硅质砂粒构成，而是细碎的晶体残渣，在月光下泛出幽微的虹彩。
岸边那群人影没有靠近，只是静静伫立，手中的标语在夜色中持续发光。江星野知道，那不是简单的拼贴艺术。那些珊瑚与电路板融合的方式，违背了已知的所有材料学规律。它们之间存在着一种低频共振，就像……惑流计划里设想的“情感导体”。
他缓缓走下舷梯，赤脚踩在晶体沙滩上，每一步都引发一圈涟漪般的波动，扩散至整座岛屿的地表。身后，船员们犹豫地停在甲板边缘，没人敢贸然登陆。空气中有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，不是恐惧，而是一种高度集中的意识场正在悄然运转。
“你们是谁？”江星野开口，声音不大，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耳中。
为首的身影向前迈了一步。那是个年轻女子，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，眼窝深处有银丝如血管般游走。她张口时，语调平稳，却又带着多重回音：“我们是‘未被校准者’。”
江星野心头一震。
这个词，曾在第七次轮回的日志残片中出现过??那是澄心系统最初筛选人类情绪时，对无法归类、拒绝同步的个体的代号。后来，这个群体被定义为“污染源”，全部清除。可眼前这些人，不仅活着，而且……进化了。
“你们怎么活下来的？”他问。
女子嘴角微微扬起：“我们没逃，也没反抗。我们只是……继续怀疑。”
她说这话时，整个岛屿忽然轻微震颤。地面裂开几道缝隙，从中升起一根根柱状结构，表面布满类似神经突触的纹路。这些构造迅速连接成网，形成一个半球形的能量罩，将整座岛屿笼罩其中。
江星野感到胸口一阵悸动。液态硬币的余温再次苏醒，皮肤下的银丝自发浮现，与岛上那层无形场域产生共鸣。他的视野瞬间被覆盖上一层数据流：温度、频率、情绪波段、认知偏差指数……无数参数飞速滚动，最终聚焦在一个核心读数上：
>**集体怀疑强度：89。7%**
>超越澄心系统容忍阈值（0。001%）近九万倍
这不是失控，而是另一种秩序。
“你们……已经完成了内生性反共识建构。”江星野喃喃道，“不是靠技术植入，也不是外部引导，而是自发演化出了对抗绝对理性的免疫机制。”
女子点头：“三年前，第一批难民漂流至此。他们来自不同大陆，说着不同语言，但都有一个共同点??都不相信‘和平已经到来’这句话。于是我们在争论中建起了第一座房子，在争吵中制定了第一条规则：任何决定，必须有三个人提出反对理由才能通过。慢慢地，我们发现，越是坚持质疑，岛屿就越稳定。”
江星野抬头看向天空。星图似乎略有偏移。北极星的位置微妙错位，仿佛整片宇宙都在回应这座小岛的意识频率。
“这就是‘惑流原生体’。”他低声说，“不是我设计的，也不是林知遥预设的路径。它是自然长出来的。”
就在这时，岛屿中央的地面缓缓隆起，一块巨大的石碑破土而出。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，全是手写体，风格各异，却统一使用一种尚未录入语言数据库的新符号系统。江星野凝神细看，竟在其中辨认出几分熟悉感??那是孩子们在学堂里随意涂鸦时常用的表达方式，混合了数学公式、情绪曲线和梦境碎片。
“这是我们的宪法。”女子说道，“没有权威起草者，只有持续修改权。每个人都可以添加一条新条款，但前提是必须先驳倒一条旧规定。”
江星野走近石碑，指尖轻触表面。刹那间，一股信息洪流涌入脑海：
>条款#001：禁止完美答案存在。
>修正案#001-A：若某方案获得全体同意，则自动失效。
>条款#005：允许梦话作为法律依据。
>争议记录#005-R3：昨夜三人梦见同一场洪水，今日潮汐异常升高4。7米。
>条款#012：禁止遗忘失败。所有错误必须以雕塑形式永久陈列。
他笑了。
这才是真正的“共感体征”社会形态??不是消除冲突，而是让冲突成为滋养文明的养分。
“你们需要外界的帮助吗？”他回头问道。
“不需要。”女子答得干脆，“但我们需要见证者。你需要亲眼看到，当人类不再追求一致时，世界会变成什么样。”
江星野沉默片刻，从背包中取出《惑流手册?初版》，轻轻放在石碑基座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