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有咆哮。
只是一声轻叹。
但这声叹息化作风暴,席卷整个南线战场。凡是持有《弑神录》或参与“净化播种计划”的人,胸口忽然浮现一道蓝纹,随即心脏冻结,倒地身亡。盲眼少女在千里之外尖叫一声,双眼流出冰血,昏死过去。而帝都皇宫深处,那根深埋地底的天罚之柱剧烈震动,表面浮现出无数裂痕,仿佛承受不住某种反向压力。
“反噬开始了。”林恩喃喃道。
教会妄图以神之刑具诛杀龙族,却不曾想到,真正的“天罚”从来不是来自诸神,而是源于违背誓约者的自我毁灭。安诺的存在本身即是契约的化身,任何试图撕毁这份古老盟约的行为,都将招致命运的清算。
伊萨克终于崩溃。
他下令引爆预埋在北境边境的十二座“信仰炸弹”??以万名孩童的灵魂为祭品炼制而成,一旦引爆,可形成短暂的“无信之地”,切断一切与龙相关的能量流动。这是最后的底牌,也是最邪恶的亵渎。
林恩察觉到异常,立刻传令全境:“所有人,躲入地下避难所!不要看天空!”
话音未落,十二道漆黑光柱冲天而起,如同地狱伸出的触手。它们在高空交汇,形成一个巨大的倒五芒星阵,中央开始扭曲,吞噬光线与声音。就在这禁忌仪式即将完成之际??
极地龙冢方向,传来一声真正的龙吟。
这一次,不再是分身,不再是投影。
是安诺的本体意志,透过地脉,跨越生死界限,发出的终极宣告。
整个北境大地开始发光。冰层之下,无数符文浮现,组成一条通往龙冢的光之径。七座守望塔的火焰重新燃起,颜色由银白转为深蓝,与天际那道幽影交相辉映。誓约之火虽已熄灭,但它的意义已被铭刻于山河之中。
那十二座信仰炸弹,在即将引爆的最后一秒,内部能量突然逆转。不是爆炸,而是坍缩。每一个炸弹都变成一个微型黑洞,将周围的黑暗吸入其中,最终轰然内爆,化作漫天光雨洒落大地。
孩子们的灵魂得到了解脱。
伊萨克吐血跪地,双目失神。他知道,教会败了。
不只是军事上的失败,更是信仰体系的根本崩塌。他们以为自己侍奉的是神明,实则不过是利用人类恐惧构建的虚假权威。而真正的神性,存在于守护、牺牲与誓约之中??正如安诺百年来所做的那样。
七日后,残军溃退。
南方三大教会领主相继宣布退出战争,部分甚至转向支持北境自治。帝都皇帝被迫召回军队,暂停对林恩的通缉令。枢机卿议会陷入内斗,伊萨克被革职囚禁,《弑神录》被封存。盲眼少女失踪,据传有人曾在北方雪原看见一名白衣少女独行于风雪中,口中轻唱一首无人听懂的歌谣。
战争结束了吗?
没有。
林恩站在铁砧堡旧址的废墟上,望着远方逐渐平静的极地。安诺的身影已消失,但那股熟悉的寒意依旧萦绕身边。他知道,龙王只是退回了封印深处,继续疗愈受损的本源。三年之内,他无法再显形,也无法回应任何呼唤。
而林恩也付出了代价。
他的右手永远失去了知觉,魔法天赋尽失,连最简单的照明术都无法施展。七星连星阵只能维持三个月,之后将自行瓦解。木鹰雕像在最后一战中碎裂,仅剩一只翅膀被保存下来。
但他并不后悔。
因为在灰鹰谷的广场上,百姓们自发重建了一座新的纪念碑。碑文由一位老工匠亲手雕刻:
>“此地不容亵渎。
>冬天会再来,誓言永不熄。
>王权不在冠冕,而在人心。”
春风吹过北境,融雪汇成溪流,滋润干涸的土地。新一批孩童在废墟上奔跑嬉戏,不知战争为何物。但他们脖子上,都挂着一枚小小的冰晶吊坠??那是用誓约之火残留的灰烬与北境初春的第一滴雪水融合制成。
每当月圆之夜,这些吊坠便会微微发亮,映出一只展翅的鹰影。
林恩常常独自坐在山崖边,听着风中的低语。有时,他会拿出那封泛黄的信,一遍遍读着末尾那句话:
>“当火焰升起之时,我会回来……哪怕只剩一缕残魂。”
他相信那一天终会到来。
因为冬天从未真正离去,它只是蛰伏在风雪背后,静静等待下一个守约之人。
而在极地最深处,那道幽蓝光流再次缓缓旋转,如同心跳。
这一次,它跳得更加有力。
仿佛在说:我还活着。
我还守护着你。